夜深处红烛高照,清风徐来。翌日星斗未退,京中鼓锣已起。壑园僻静,薛凌又住在深院里头,倒没觉得吵闹,只迷糊听得仿佛天外有动静。
她仍合眼半寐,直至见了天光,方才起身。寥作梳洗出屋,东方金光大胜,瞧来是个好日子。
有丫鬟迎上来伺候着早膳事,又道是“今日正阳,本该有节庆,只是逢天子大祭,百姓须闭户,故而就歇了事。白先生特意交代承禀薛姑娘一声,免生误会,还以为园中不周到。”
薛凌求之不得,喜笑颜开答了是是是,待东西上齐,挥退丫鬟与旁座薛暝道是“她方才说的可太好了,咱们闲过白日,晚间去苏凔处,看完那蠢货,明日咱们快马上路,早走早安生。”
话落才想起这回去得有俩狗跟着,左右觑得一眼,伸着舌头低声道:“忘了,那两狗呢。”
薛暝抿嘴,轻声道是“支出去采买路上行囊了,衣物吃食,总要多备些,寻常用药,也要带着点,万一路上有个磕碰。”
薛凌不等他话说完便连连称好,转头呼噜噜喝了大碗粥水,又听得薛暝轻声说“姚姑娘似乎抱恙,饭后可要去看一眼。”
薛凌并未放于心上,夹菜不停,边吃边道:“她身娇体弱,病了正常,园里抓药把脉的一大堆,我去....”
话到一半,手悬在空中停了停方收回来,再不似刚才活泼,笑了笑道:“我去看她做什么,你替我去瞧瞧,就说我当日想的不周到,还是京中安稳,叫她老实呆着。”
薛暝“嗯”声应答,薛凌菜塞进嘴里,只觉瞬间无味,没好气的低低嘟囔了一句:“说我死了。”
薛暝无奈瞥她一眼,轻声劝道:“何必如此说话。”话音才落,花圃猫叫声起。
薛凌侧身,探头往叫声处看。人坐着瞧不见,挪了两三下椅子仍是如此,直叫她咕哝:“怎么了,别是又要死了。”
薛暝忙道:“我去瞧来。”说着站起。
薛凌几乎是同一瞬起了身道:“不必,我饱了。”,说着绕开几步,站在檐下,往声音出看去,正是那三花猫探头探脑,一副欲出又不敢出的样子。
幸而瞧来站的甚是稳当,并不是将死之相。约莫是今日含焉生疾,底下没及时喂,这畜生便叫唤着出来了。
薛暝行至身后一并看着,薛凌道:“桌上可有什么猫能吃的。”
薛暝瞧了瞧,早间是一碗粳米细粥和三两样点心并几碟小菜,信手取了碟五味鸽脯来,只说这东西是鸽子精肉做的,猫应该喜欢吃。
薛凌接了手,才要走,看过一眼又丢还于他道:“这玩意儿怎么给它吃,你去厨房寻点鲜肉来,跟他们说喂猫的,切细些,也敲个禽蛋。”
薛暝温声称好,素难见得薛凌柔情,或者说,她本来就没什么柔情可言,若是细想,他是想不透她何以对只丑陋野猫上了心。然但得她上心,又何必多想。
厨房一听即明,笑问今日怎不是姚姑娘来,薛暝随口应过,片刻便拿回来与薛凌。她接了手,学着含焉样子,蹑步行至花圃处,蹲身下地,轻呼猫儿老吃。
那猫儿戒心尚存,然抵不过盘中美味,到底这几日也见过薛凌,喵喵两声上了前。
薛凌仍没抽身,试探着将手盖在了猫头上。底下畜生只微微后缩,随后又大快朵颐。片刻盘中肉尽,干脆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淡黄色肚皮给薛凌。
薛凌大喜,欢快揉得几下,薛暝跟着上了前,她抬头,笑的龇牙咧嘴,甚是明媚,连昨日去李敬思处的不愉快也退却很多。
再念及苏凔曾说“他悟了”,薛凌更添自在,一边揉着猫子,一边道:“总算要去的破地已去了两处,万事开头难,可算是熬过了一大半儿,难完了。”
话语已是寻常絮叨,薛暝站着微弯了腰,一并盯着地上“呼噜”猫,轻答了声“嗯”。貌若他也想不出别的话再来劝薛凌。不过原以为那个“苏”字的纸团是指苏远蘅处,没想到指的是苏凔。
这人,不该是姓宋么。
都好,由得姓什么,她说姓什么就姓什么,园中浓夏正好,淡妆浓抹皆宜,耳旁喧嚣有风,眼前安宁似梦。
云影天光一色,京中风景两处,薛凌手中黄色渐浓,溶成京郊飞扬彩旗,飘的稀奇古怪。
祭台上人群忽合忽散,失智一般从辰时疯癫蹦至现在。青面獠牙的魃具遮掩,宽大宣袍罩身,分不清男女。魏塱坐于高台,看的昏昏沉沉。
行一场傩戏,便能请神驱鬼,安北定南?
众臣子说能,他这个天子,已然说不得不能了。以前霍准在在,他说不得。霍准死了,昭淑太后在,他也说不得。
好不容易俩都死了,他坐在这,看着个中荒唐,依然说不得,真是个怪事。
四周高僧围坐,念念有词,祭师如穿花蝴蝶,在人群里来回游走,魏塱低声身旁站着的司天监主事:“还要多久”
唐毓躬身道:“启禀陛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