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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胡沙(七十二)(1 / 3)

回程倒是顺利,想来大雨天,巡值的也歇了脚。四野虫鸣之间,再想江府事,便觉薛璃穿斩衰也正常,总而他是需要见人的那个。江闳那老不死权不重,位却高,不做几分表面功夫,流言霏霏难撑。反江玉枫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穿给谁看啊。

她一厢情愿的与人开脱,丝毫不觉,这些事想来无益,只是为难自个儿。底下人不用跟着马车,反比她更快些。薛凌进屋之时,惊见薛暝居然已经等着了。

四野雨收云散,疏星漫挂,看着真要就此放晴的样子。薛凌回神,趁手将那盒子丢给了薛暝,掂着衣服连连抱怨说是湿透了鞋要先去换,跑出两步却转身交代道:“你收的妥帖些,这个是我的要紧东西。”

薛暝应声,下意识垂头看了眼自个儿腰间配子,正是李敬思昔日送来的“鱼儿熊掌”。马车里虽瞧见今日穗子是个好东西,可和李敬思送来的相比较,约莫还是要廉价些。

既薛凌压根瞧不上李敬思的东西,又怎么会对着江府出来的一块配子说“要紧”。他抓着盒子退到暗处,摩挲许久,指尖探到锁扣上。

一声脆响,沈元州将整个盒子扣了过来,里头信书拜帖回文雪花一样。两手并用翻了数下,才找出一封家书来,上书“家兄亲启”。

是了是了,是有这么一封,他抓着信摇了两摇,着急忙慌拆开,取出纸张,却先闭了一回眼,才续往下看。

自昨日得了京中沈府死讯,沈元州两日神魂俱丧,还要强撑着处理军机要务,另安排亲近之人先回乌州。

眼前事忙完,想与传话之人细问究竟,奈何那人除了知道沈元汌自尽于朝堂外,别的,就只知道沈府烧了一把火,再问不出什么来。

于时于势,他也不能立时回京查个缘由,身疲心衰之间,记起近日收过一封沈元汌的家书。好像就在前日,又或在昨日早间,总之就在收到消息之前一点点。

偏宁城内外交困,见是自家弟弟寻常家书,沈元州没顾上看,先行丢进了盒子里。

于他所想,沈元汌年岁不足,家中之事多是老父担承。若是有什么乱子,必然是沈伯清休书借官道而来,一纸私信,大抵只是幼弟闲话家常。

可宁城上有皇帝圣旨招兵,下有平城兵书连连催战,他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读一封寻常家书。

这会再拆,纸上笔墨泣血,正是沈元汌得了李敬思传话,先行寄给自己兄长商议的那封。

沈元州又打了个冷颤,连退数步跌坐在椅子上,手上纸张窸窣抖如筛糠。他见信上所言,是说李敬思曾遣了个生面孔深夜往沈府报信,天子要拿沈家满门性命逼自己回京。

奈何李敬思与沈伯清不熟,话只传到了元汌那。偏元汌深怀臣道,又不与李敬思深交,故而未全信,反递了书来要与自个儿商议。

沈元汌捶胸,这等大事,不先报与父亲,竟拿张纸慢慢悠悠往边关寄。他张嘴欲骂,却记起,自家幼弟已然命陨朝堂,错与对,一笔消。

两厢计较,好像沈府之死在这张纸上突现端倪。大概是,李敬思常伴君侧,听到某些风声,念及与自身情谊,行了个方便?

而父亲来的信上,说是苏远蘅与另一陌生男子去接他,第二日却阖家亡于沈府书房。

沈元州指尖敲击这椅子扶手,想着父亲既来了信,就说明一定是跟苏远蘅出了府,如何后面又回去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远蘅与李敬思之间,定然有一个人在做局陷害沈府。念头辗转数回,想来是苏家无疑。

李敬思其人,赤诚不足,相交却是有余。何况他往沈府报信,得不到半点好处,反观苏远蘅,早在西北做局,钱银俱是假冒,多半是投诚了皇帝。

当日莫不是,皇帝借苏远蘅之手将父亲与旁人骗了出去,想找个地方软禁起来。父亲察觉起了争执,眼看败露事情无法,只得将几个死人送回书房,佯装起火。

也说不太通,怎么也说不通,皇帝想拿人,用不着找苏家。思前想后,左拉右扯,都不通。再说皇帝确有可能想逼自己回去,人死光了自己还怎么回去?

既然自己不回去,莫不如彻底回不去?

头疼欲裂,底下人刘聿推门进来,说是京中文书又来。沈元州有气无力:“念。”

语调嘶哑,刘聿心下难受,先往桌上倒了碗水给沈元州道:“先喝口水吧。”

嗓子好像是裂开的,沈元州木然伸手接了碗,仍垂着头问:“怎么说。”话落连叹气声都在颤。

刘聿迟疑片刻,竟没呈文书,低了身子轻声道:“传,传话的,说是....说是朝堂上在争论,根本没有胡人,也没有起战,都是咱们这头的心怀不轨,借事拒旨,一群..一群狼心狗肺之徒,逆贼在前,竟不回京救驾。”

话到此处,看沈元州没反应,刘聿才续将话说完:“九族....当诛....陛下...陛下说将军身在宁城,最知战事如何,要..要将军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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