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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二十四)(1 / 2)

申屠易一生都未曾明白他是因为什么才能留在薛宅,来日漫长岁月,他大概多少感受到薛凌是个什么样的人,念及这一刻时,只说是薛凌终不忍赶他和含焉出门流落街头给人追杀,却没试过,去从一些后事揣度真正缘由。

他是无心的。

他无心质问薛凌为什么要给拓跋铣四座城,那点语气虽沉,却决然不是大义凛然,且这院里真正该问的人是含焉。但世事讽刺,兵戈扰攘之时,像含焉一样的妇孺,只看见马蹄从天际踏血而来。她既不知道梁是谁在迎战,也不知道胡人是谁在领兵。鲜卑辗转几年,她听不懂胡语。

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拓跋铣是谁。

又起止是她不知道,便是京中纷繁,又有几人能说出鲜卑王的名讳呢。于申屠易而言,他是由着薛弋寒一事,多有翻阅打听,所以才能听得江玉枫和薛凌嘴里说的四座城,是要卖给胡人拓跋铣。

后头该还有一句的,比魏塱当年还少一半,魏塱是当今皇帝。

他问薛凌,仅仅只是一时之间难以置信。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镇北大将的儿子,这俩人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视人命如草芥,江山如儿戏。他还沉浸在薛凌前几日说的“他们骗你”没有解脱,以至于忘了自己的当务之急,是需要找个安全的容身之所。

他问薛凌,仅仅是觉得这一切荒诞无稽。

他自出生便艰难困顿,好不容易能自己混口饭吃,自问堂堂正正做人,从未伤天害理,竟然落到了现在这个下场。而临江仙的说书人,还大喊着清平盛世,长治久安。

他左手搂着含焉,右手因伤了筋脉要修养,不能自在弯曲,只能僵硬的垂直在身侧。这几日,他从未打开过拳头。只要藏起来,有些东西,就瞧不见了。

薛凌一脚将房门踢开,迅速走到里屋,想将自己在床上埋一会。然床上被收拾过,除了个瓷枕空无一物。想是其他都是布料,沾了血就不好处理,唯有这玩意略擦洗一下,便光洁如新。

纵是贴上去只触及到硌人的床板,她仍不愿起身,脸压着那点冰凉,来来回回小幅度的蹭着,仿佛昔日在原子上嗅到了好闻的青草味。如此,面部最终碾平成一张宣纸模样,五官被挤压的错位,倒恰好像是厚漆糊上去的“赵钱孙李”。

门板撞得咿咿呀呀来回,将外头两人声音遮掩,只听得含焉诡异的哭腔,薛凌不耐烦,只想着:这俩蠢货能哭这么久,怎么没能耐冲进来砍自己一刀呢。她不一样,她迟早要砍魏塱两刀。

然含焉听得申屠易这般问薛凌,不过是娇滴滴的泫然欲泣,使性子般来回嘟囔“不会的,屠大哥,不会的.....不会的......薛姑娘不会的”。她一会摆手去推申屠易,一会跺脚捂面,直至申屠易把她抱回房,失声痛哭处,还要断续嚎两句:“不会的。”

不会有什么用?她仍分不清拓跋铣是哪路胡人,她只记得薛家的小少爷从胡境回来,还有两个胡人对那小少爷恭敬的很。以她的识人手段,便是在路上时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薛凌心上,仍瞧出那个小王爷多半情根深种。

记得这些,她也没跟着一起问,只哭天抢地的在这对着申屠易喊不会。若不是薛凌抓着那个瓷枕猛地砸墙上,不知道这鬼哭狼嚎多久才能止住。

听得隔壁动静渐小,薛凌依然趴着没动,手挤开身体和床板之间的空隙,将胸口荷包费力掏了出来,闭着眼睛摇晃了半天。

里头“沙沙”之声未绝,外头申屠易又喊“薛凌”。她停了手上动作,花了约莫一口茶的功夫,才认命一般爬起来,往里屋去找衣服,想要换了去永乐公主府上走一遭。

申屠易未进来,却也没离去,只倚在门口拦住去路。薛凌平意滑出半截,装作看不见,将人挤的一个趔侧。她都下了台阶,申屠易才道:“薛凌,我与她皆有所不便,此处已无余粮。”

薛凌从怀里摸索出两张银票,看都没看,只往后头一洒,便三五步出了院子。她知申屠易不敢出去,多是因为脸上伤疤太容易让人认出来。却不知含焉是为何,看刚才架势,出去卖艺显然是不行,去买两个馒头总不是要命吧。

留这俩蠢货在这,已经用尽她所有脾气,再多实在没有了。她没惦记过花儿,既不操心这人何时走,也没操心这人要去哪了。略遗憾的,是她跨出门那一瞬,想着以后回这破地方,又没饭吃了。

吃饭是个要紧事,平城不比京中,纵横处皆是酒肉膏脂。平城外的原子,往往跑上一天,连个鬼影都见不到。要么自己带点干饼子,要么得生火烧点啥吃。但秋冬雪厚,春夏草青,生火也是不易。是故,她经常是回了城就紧赶着找点东西吃。

驸马府的光景倒是一如既往,墙也翻的顺当。本来听了江玉枫一番话,薛凌还特意谨慎了些,一边往嘴里塞了些饼子,一边额外多转了几圈。然结果仍是和她第一次探得无差,府内外皆是没什么走狗,太平的很,可见魏塱并没担心过此处能翻出什么浪花儿。

料来将永乐公主嫁给黄承宣的缘由,确然主要是为了让霍家死心。当时的朝中,唯一能让霍家不敢开口抢的,也就剩黄家了。这事后,霍云旸又与哪家大人的姑娘修了连理,江玉枫倒也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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