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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十二)(1 / 2)

发梢上还有水汽未干,昨晚卸了钗环,一头青丝松松散散扎在脑后,薛凌纵是当不起一句花颜,云鬓总算不得谬赞。加之一脸苍白神色,此刻老老实实站在在申屠易的刀刃面前,是十足的娇弱女儿家。

偏申屠易拿腔作调,如戏台子上的生旦净末,将“儿子”两字唱的近乎六马仰秣。

他确实对薛凌的身份颇为在意,倒不是为着男女不辨的关系。是薛弋寒的儿子,当日在苏凔的宅子里,他本是要拿下薛凌的。后来一听这人是薛弋寒的儿子,就乱了方寸。

他的方寸,本该是找到当年劫囚之人,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捉拿归案,五马凌迟以消恨。否则,他也不会舍了京中前程,去西北当个跑腿的。宋柏常年守在西北,能来劫他儿子的,必然是那一带出来的。且人劫走了,总要有个去处,多也是去了那鬼地方。

事情办的其实还算顺利,胡人马蹄之后,梁西北百废待兴。申屠易本就有些鸡零狗碎的路子,他又不图钱,除了酒饭之资,日常赚来的都是给手底下分个干净,如此很快有了小股心腹。

且因他无意发财,聚集起来的人大多也是坦荡豪迈,众人趣味相投,几年下来,比之他死去的那个把兄弟,情谊也不遑多让。

这带来的另一个好处是,这队人的势力一直不曾扩散的太大,是故虽西北一分为二后沈霍两家逐渐水火不容,但他刚好因为势力不大,没有受到上头的注意,来往并无无太多影响。

每次行程都是一路走,一路暗查明问,这些举动自然是一无所获。直至梁羯通商令下,苏姈如为抬举苏远蘅入仕,先行着人把持乌州一带,操控那些商家先行按兵不动。而申屠易从来是单打独斗,没与任何人结成一脉。且不要说没人给他传话,就是传了,他也未必理睬。

而后来苏家着人前去查看情况时,苏远蘅与申屠易一见如故。

于苏家而言,西北本就要用人,而申屠易对西北来山去路了若指掌,手底下人也不少,个个都是好手。且这些人还没在任何一家商号吃过饭,收为己用简直十全十美。

而对申屠易来说,他跑了三年,鬼影都没抓着一个。一听说苏家家大业大,长目飞耳,贴上去百利而无一害。两人一拍即合,苏家在乌州一带的事,推杯换盏多是要让成了行运使的苏远蘅镀金。而具体跑腿,大半都归了申屠易。

而后限市令下,苏姈如不欲立于人前,此时苏家对申屠易的能力已十分放心,苏远蘅在沈元州那刷脸也刷够了。思索再三,苏家将苏远蘅撤回京中,自此,乌州商事,近乎全权给了申屠易。

相国赤脸、天子怒目才砸下来的那个“限”字,并没散入寻常百姓家。活在梁境土地上的,本就都是本分小民,有几个会千里迢迢的跑去和胡人做生意?听到吓也吓死了。

所以无需三令五申告诫,不稳民意,反起恐慌。一纸文书送往西北诸城主事即可,叮嘱着少批两本放行牒片,这事儿就该能办的圆圆满满。

申屠易多少应该知道些,但具体怎么个限法,连苏家都没有具体字数,他又何从得知。不过就是干活儿前先着人去官府取定额分量,上头许了,他就着人运送。上头不许,他就告知苏家行不通,如此而已。

上头许不许的,沈元州说了算。

鲜卑与霍家的拉锯还在持续,魏塱夹在臣子与外邦之间上下不得。这摊浑水在深不见底处暗流汹涌。偏偏申屠易和他的人不过是被人托在水面的马前卒。

在没被吞噬到漩涡里头去之前,只能瞧见一片风平浪静。

申屠易既得了苏家重用,底下一群人跟着鸡犬升天。事还是一样的做,银子却变成了花不完。钱还在其次,有了苏家的金字招牌,从此擦肩回眸里尽是善意周到,往日山穷水尽处皆成了柳暗花明。

所谓豁达豪迈,并非不爱财爱名,只是对这个没有太大执念罢了。富贵逼人时,总还是免不了欣喜若狂。投桃报李,那群人事也办的尽心。

申屠易很快就无需全程亲自跟随,而是经常跟在苏远蘅身边处理一些迎来送往的事。苏家只当他钻营,却不知他是有自己的打算。

以前认识的,都是下层看门巡城的人,招呼着出力还行,其他的,就没法儿了。而苏远蘅因羯族一事,乌州的大小官员不说,京中还有权贵。能攀上一个,就多一双眼睛,谁知道能看到什么呢?

他想的本也没什么差,苏家要用这个人,哄的也尽心。影子似的粘在苏远蘅身边,终于在苏凔那跟薛凌碰一起。

几年前薛凌蒙着脸,见面又是个千金小姐样,申屠易想死也想不到他要找的人近在眼前。此时苏凔高中,他只想跟着苏远蘅巴结一下这新晋状元爷。没等屁股坐下去,就看见那齐家小姐差点就将这苏家大少爷切成两段。

就算没有贴着的苏家的打算,跟苏远蘅呆一起这么久,申屠易明显也是不可能见死不救。这一拉开不要紧,脸上伤疤转眼开始火辣辣的疼。

太熟悉了,他夙兴夜寐,翻来覆去练习的东西,一朝活灵活现的到了眼前,他能确定就是自己要找的,却不敢相信真的找到了。可惜世事难料,他从来没想过当日劫囚的人,居然是薛弋寒的儿子。而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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