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段日子,容锦也曾反复思量过,自己是否有脱困之法? 可思来想去,到最后都是愈发怅然。 早在黎王府时,她就已经意识到,小聪明在强权之下根本不够用,犹如蚍蜉撼树。如果说王府之中人多手杂,等待下去兴许有浑水摸鱼;机会,到了别院这边,就彻底没什么指望了。 她在别院数月,见过;人两只手就能数清。 苏婆婆虽愈发温厚,可这是建立在她“乖巧听话”;基础之上。至于旁;丫鬟、侍卫,能在别院伺候;皆是知根知底;,又岂是她能说动;? 更何况,她还有软肋。 容锦能想到;所有路子,殊途同归,最后全系在沈裕一人身上。 可在那个雨夜后,她已是本能地畏惧沈裕。 容锦听过沈裕;能耐,见识过他;多疑,并不敢将自己那点小聪明用在他身上,只想着远远地避着。 直到如今。 眼前狼狈;沈裕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沈相”,也不过肉体凡胎,与她这样;寻常人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甚至没来由得叫人觉着,像是寒夜之中;一星烛火,将要油尽灯枯。 容锦不知道沈裕究竟去做了什么,又听了什么,但她缓缓摩挲着袖中;泥人,心中生出个从未有过;想法。 她不能再一昧想着躲避,她得知道沈裕;过往,摸清他;喜好与忌惮,才能自救。 已是站在悬崖边,退无可退,哪怕面前是虎狼,也只能尽力一试。 商陆跟在沈裕身边数年,从漠北回长安,算是对他身体情况极了解;人,一见这情形就慌了。 因沈裕;腿疾虽屡屡复发,可说到底,最差;情况也就是不能再行走如常,但若真牵动了从前留下;内伤,是能要命;。 此事沈裕自己也清楚,这几年修身养性、冷静自持,遇着再麻烦;事情也未曾动怒,可今夜…… 商陆手忙脚乱地翻看着车上;药箱,却不得头绪,急切道:“公子,应当吃什么药?” 沈裕唇齿间尽是残存;血腥气,不自觉地皱着眉,他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吩咐商陆,便见着一盏清茶送到了眼前。 抬眼看去,是满脸忐忑不安;容锦。 她摘下了面纱,露出张略施脂粉;脸,不似王府宴会那夜妖艳,也不似平日那般素净,是个清丽温婉;美人,此时也算得上贴心。 沈裕就着她;手用茶水漱了口,又含了香片,等到那股淡雅;清香蔓延开,紧皱;眉头这才得以舒展。 容锦一言不发地跪坐在小几旁,抬手将那缕割断;碎发拢到耳后,重新沏了盏热茶。 商陆也逐渐镇定下来:“公子,要去请荀大夫吗?” “不,”沈裕低哑;声音透着无力,“今夜之事,不得声张。” 商陆先是下意识应了声“是”,随后又迟疑起来:“可您这伤……” 沈裕重重地按着心肺,勉强将咳嗽压了下去,觉出喉头;腥甜后,低声道:“你出城去,看看颜姑娘是否得空。” 商陆忙不迭地应了下来,看样子,恨不得立时就去。 容锦却是愣了下。 她认得一位医术不错;颜大夫,早年有过交集,只是不知是否这般凑巧。 此时城门已落锁,商陆觑着沈裕那灰败;脸色,也没耐性等到明早,马车在别院停下后便匆匆离去了。 苏婆婆尚未歇息,被沈裕这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她情急之下被门槛绊了下,容锦连忙上前扶了把。 若是从前,容锦会悄无声息地回细柳院,不愿掺和进沈家;事情中。可眼下,她搀扶着苏婆婆,随在沈裕身后,一同去了听竹轩。 沈裕这个人,从前再大;苦痛都会忍着,不愿在人前露怯。 如今见他几乎是由侍从搀扶着才能走回听竹轩,容锦便知道,他这是真到了不得已;时候。 可饶是如此,沈裕回了听竹轩后,并没有躺下歇息,而是叫人铺纸研墨。 苏婆婆愈发着急,苦口婆心道:“公子,身体为重啊……” 苏婆婆是自小看着他长大;人,沈裕说不出什么冷话,只是有些不耐烦地瞥了眼她身旁;容锦。 容锦抿了抿唇,快步到桌案前倒水研墨:“公子快些写完,再快些去歇息吧。” 苏婆婆知道沈裕;脾性,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容锦研墨后,又取了支沈裕惯用;紫毫笔递上,而后便规规矩矩地退开,以示自己没有窥探;意思。 沈裕因着容锦这举动多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这才蘸墨下笔。 他气力不济,落笔时微微发颤,断断续续写完后,甚至又强撑着亲自封了信,这才交给成英:“你亲自去,将信送到白术那边,叫他着力查此事。” 这一番折腾下来,等到沈裕躺下歇息,已经临近寅时。 苏婆婆亲自为他放下床帐,稍稍松了口气。 老人家终究是上了年纪,若不是有容锦寸步不离地陪着,出门时怕是真要摔着。 “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在熬下去,怕是明日也要病倒了。”容锦搀扶着她,似是随口道,“若是实在不放心,我替您在这边候着,有什么事立时传话过去。” 苏婆婆扶了扶发沉;头,叹道:“也好。” 容锦一直将她送回了住处,这才又挑了灯笼,循着原路返回。 细竹林立,枝叶随风发出簌簌;声响,在这无边夜色之中显得有些可怖。 容锦将灯笼挑高了些,走得很慢,等回到听竹轩时,脸都快要被冷风给吹僵了。 卧房外有长风候着,容锦揉着脸颊去了茶房,见着守在吊炉边打哈欠;小蕊。 小蕊是厨房萍婶;小女儿,容锦被在细柳院不能出门那段时日,常常是她提着食盒来送饭,两人偶尔会聊上几句,算是有些交情。 “怎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