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懂人心。
曾几何时,这句带了消极讽刺意味的形容,倒也可以用来当做某种意味温柔的调侃了。
但是,温迪还是有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方。
“伊莱恩呀,”风精灵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要这么想我呀?就算不说那么多奇怪的地方,王教训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是啊,很正常。
伊莱恩的目光看向城墙的尽头,风墙屏蔽了外面的世界,女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温迪以为自己得不到一个回答的时候,他却听见了一声轻笑。
“你应该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待在高塔之上的。”
……这个开头温迪不敢接。
伊莱恩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似乎单纯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聆听者而已。
她沉思片刻,思考如何和温迪解释泛人类史异闻带妖精国等等名词的解释方法,但是太麻烦了,单单是阿赖耶是个什么玩意就很难解释明白了,更何况能轻易操控神明并将其意识收纳签订契约投放在异世界——对于一只本能觉得“魔神就是最强的”风精灵来说,这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吧。
嗯,果然还是算了。
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打破幼崽脆弱认知的东西,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
“如果想要迅速理解的话……因为只是一段意识的异世界之旅,所以也不用想太多,啊,对了,你就理解为那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吧。”
“魔神也会做梦吗?”温迪想了想,没有提出太多的疑问,只是挑拣自己最好奇的地方问道。
“谁知道呢,我又没有接触过其他的魔神。”伊莱恩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她毕竟从很久之前就已经不是个纯粹的魔神了,她可以用做梦来解释那段妖精国的经历,却没办法真的忽略身体发生的细微变化。
“那今天晚上我要和伊莱恩睡。”温迪冷不丁这么说道,“不是我睡觉你在旁边看书的那一种,我要看看你晚上会不会做梦,做梦的话能不能梦到我。”
“要在这种地方竞争一下吗?”伊莱恩无奈道,“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随你就是了。”
“至于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也很好理解。”
“和你的那个梦有关系吗?”
“是的。”女王很平静地回答,“在那个‘梦’里,我意图去修正一些错误,听起来很正常对不对?但是我所认为的‘错误’,是他们的本性——换句话说,我想要纠正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是违逆本能,而对于那些东西来说,遵循本能胜过一切。”
温迪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你会听我的话,对不对?就算要让你去做你讨厌的事情,你还是会愿意听我的话。”伊莱恩温声解释着,“但是对于那些东西来说,让他们去做讨厌的事情,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以的。”
很明显,温迪还是不懂。
“啊……打个不太合适的比方吧。”
伊莱恩忽然换了一种更加奇异的语气,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像是戏谑,又像是更加冰冷的嘲讽,“如果我死在你的面前,你是要来救我呢,还是来搀扶我呢?”
这个形容太糟糕了,糟糕到风精灵瞬间忘记了思考的方式,脑袋里只剩下了一片荒芜的空白,他听见女王冰冷的声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是那些名为‘妖精’的东西,他们会觉得:全都是血,脏死了,才不要过去呢。”
“即使你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很多?”
“即使我已经为他们做了很多。”
温迪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那真的只是梦吗,伊莱恩?
你真的只是随意打了个比方,和我形容你曾经见过多么恶劣的存在吗?
“但是温迪是不一样的,我很清楚。”伊莱恩抬起手,揉了揉风精灵下意识垂下去的小脑袋,温声安慰着:“抱歉呐,把你和他们相提并论了,不会有下次了。”
“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啦。”温迪怏怏道,他没有问是不是因为她在那个“梦”里见多了这样的例子,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也是类似的性子——但是想到这里的时候,很快温迪又高兴起来了。
你好爱我耶,伊莱恩。
风精灵洋洋得意的想着。
你看,明明做过那样糟糕的梦,明明比任何都讨厌那种真正随心所欲的家伙,但是你却还是愿意最大限度顺着我的性子来……王是这样承诺的,只要对蒙德没有危害,他仍然可以享受一切的美好。
于是刚刚还在怏怏不乐的风精灵瞬间又支棱起来了。
他要的不多,却也不算少,在确定这件事后他觉得被梣木手杖追着打到哭也完全不是什么讨厌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有一点不理解的事情:“既然说起来都是这么讨厌的语气,伊莱恩为什么不忘掉?”
是啊,为什么呢。
“妖精国是个糟糕至极的国家,温迪。”
但是——
她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忘不了梣在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那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我的国家如何呀?
是个美丽的国度吗,是个如梦如幻的国度吗。
我的国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