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遮天,像是下一秒就要坠.落。
走出船舱后,二皇子忽然抬头,朝着河岸上看去。
殷川大运河上的风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了起来。
纤夫身上的粗布短褐,已全被河水打湿。
步伐也随之变得沉重艰难。
往常纤夫都是不着上衣的,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冷。
而是因为粗布短褐打湿之后,再在肩上摩擦,极容易擦伤皮肤,并感染发炎。
同时湿了的衣服也更容易带走体温,造成感冒发烧。
可今天他们拉的是皇家船舰,当然不能和以往一样光着膀子。
……文清辞的建议没有错。
要是不早早准备,他们一定会因此生病。
此行的纤夫有数千名之多,一旦出事不但会耽搁行程,更会影响到皇帝的“贤名”。
谢观止不由蹙眉。
见二皇子忽然站在这里不走,三皇子的视线,也随之向岸边落去。
经历了前阵子的事,他总算是长了点脑子,知道要在对方的身边说“正经事”。
停顿片刻,三皇子终于憋出一句:“二哥你说他们走得这么慢,我们能如期到吗?”
二皇子:“……”
要不是现在在南巡路上,他真想一脚将身边的人踹下船去。
谢观止的伤在肩臂,并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
少年快步向前而去,三两步便摆脱了三皇子,登上了连接画舫的小船,向最前方而去。
“找人才买些预防风寒,或能暖身的药,分发给纤夫,”谢观止一上船便吩咐道,“速度快一点。”
“是!”身边人连忙应下。
他刚走两步,又忽然停下脚步问:“请问殿下,这方剂……”
“这点简单方子就不用去问太医署了,你们解决便好。”
“是,殿下。”
按理来说,找太医署或者直接问文清辞要药方是最方便的,但刚才逞过强的谢观止,当然不会这样做。
谢观止手底下人动作都很迅速。
不过短短一个上午,就从附近几大城镇将谢观止说药采买齐全,并分发到了纤夫的手中。
画舫虽大,但怎么也比不上太殊宫。
南巡一路上,这些原本在宫里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面的人,几乎日日齐聚一堂。
原本各宫分食的晚膳,也合在了一起。
与上次的晚宴不同,今天谢观止也在。
除了皇室到齐外,皇帝甚至还将同在舫上的几个重臣,邀请过来一道用膳。
能来参加皇帝的“家宴”,大臣们各个受宠若惊。
不但规矩做到了极致,话也全是挑好听的说。
“……今年风调雨顺,就连沿途的庄稼,长得都比历年高大!”来赴家宴的大臣,满脸堆笑,“此乃我朝之福,天下之福啊!”
说完,
身边另一人又补充道:“此次旅途通畅,
也多亏了二殿下英明决断,我听说殿下早几日就已将纤夫集来。因此刚到险峻河道,他们便立刻接上,将船带了出来,半天工夫都没有耽搁。”
谢观止早就听惯了这样的夸奖。
他没有接话,甚至还因对方过于夸张的语气,而微微皱了皱眉。
皇帝端酒的那只手不由一顿。
他的动作十分细小,在场无一人注意到。
此次南巡,部分后妃也一道随行。
其中自然包括谢观止的母妃慧妃。
听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得意之态。
虽然前阵子领了罚,暂辖后宫的权力,也落回了兰妃手中。
可这又如何?
等二皇子继承大统,风光的人终究是自己。
南巡途经的信安府,将刚熟的樱桃送了上来。
慧妃轻轻摘下果梗,将它送到了皇帝口中:“观止一向心细,这点不像臣妾,倒是全似陛下。”
说话间,慧妃半是撒娇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天子笑了笑,顺着她的话点了个头。
朝堂上下,人人都知道皇帝最宠爱的,便是二皇子谢观止。
见他心情不错,那两名大臣对视一眼,继续说了起来。
“……讲到纤夫,臣今日刚刚听说,殿下念及运河水寒,特命人采买了御寒的药物,将它们一一分发到了纤夫手中。”
末了,还不忘补充道:“这一点,的的确确有陛下当年的风采!”
慧妃赶忙跟着说:“这都是陛下多年来的言传身教。”
大臣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皇帝必然要做出一些反应。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欣慰的朝三皇子笑道:“观止的心思,果然成熟了不少。身为皇子,必须体恤民心才对。”
见状,谢观止立刻起身行礼,说这都是他该做的。
“凡事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得到,”皇帝缓缓摇头,语重心长道,“此事你做得很好,的确应赏。”
“贤公公,你将信安府送来的樱桃,给二殿下拿些过去。”
“是,陛下。”老太监笑着应了下来。
信安府的樱桃虽然好,但对太殊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