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八年,十二月十五,明州都指挥司突然带兵闯入布政司府将布政使司砍杀刀下,举起反旗,消息传到盛京城,刹时满朝哗然。 明州与盛京城不过隔着一个申州,而申州乃是富庶之乡,又在天子脚下,历来不屯兵不重武,一旦益宣王和明州都指挥使两军汇合,盛京城破城亡国是铁板钉钉的事。偏,眼下的盛京城无将可用。能征善战的靖海候和南雄候已归西多年,眼下唯一堪当大任的也就只有兵部尚书姚国柱。 是故,这一日的大朝会,姚国柱二话不说便主动出列请旨带兵平叛。只,却遭到右都御史洪登魁的反对。 “臣,反对。”洪登魁拱手对景熙帝进言道:“眼下朝中可战之人唯姚大人一人,若姚大人领兵平叛,京中安危谁来负责?” 洪登魁话声落下,当即附议声一片。 吵吵嚷嚷中,景熙帝突然抬目看向了一直默然不语的冯轲,顿了顿,问道:“太师大人,你是什么想法?” 热闹得像个菜市场一样的大殿刹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冯轲看了过来。 这个大周朝最年轻被先帝临危授命的太师,他是什么想法呢? 许是年纪渐长的缘故,已过而立将至不惑的冯轲身上少了为官者的凌厉,反至是书香气愈浓。此刻,听到景熙帝的话,面对满朝文武大臣的目光,他施施然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臣,遵上谕,一切听凭皇上定夺。” 一句话出。 景熙帝拧了眉头,薄唇微微抿起。 文武大臣一怔之后,齐齐发出“呿”的嘘声。 当事人,冯轲则淡淡一笑,重新施施然的退回了人群。 众人如同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朝中再次吵了起来。 景熙帝不胜其烦,使了个眼色给一侧的大太监,下一刻,一声公鸭嗓子的“退朝”响起,景熙帝起身率先走了出去,留下满朝呆若木鸡的大臣。 退朝? 怎么就退朝了? 叛军就要打进京城了啊! 冯轲是最先响应景熙帝的,几乎是景熙帝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他便拔脚朝着殿外走了出去。 姚国柱见了连忙便要追上去,不想脚才动便被一众大臣给拦住了,左一句“姚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右一句“姚大人这事你得拿出个章程来”,等他好不容易挣脱众围跑了出去,外面哪里还有冯轲的影子。 姚国柱一跺脚,急急出了宫门纵身上马,也顾不得违不违制了,打马朝冯轲的府上跑去。 这当会儿,明州都指使挥使反了的消息已经传遍盛京城,大街上到处人心惶惶,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甚至已经有人收拾金银细软准备暂时逃离盛京城了。 往日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姚国柱愣是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赶到了,只是,叫他想不到的是,冯轲他不在家。 “不在家?”姚国柱看着开门的小厮,问道:“你家大人去哪了?” 小厮一头雾水的看着姚国柱,说道:“大人早上去早朝后就一直没回来啊!” 姚国柱瞬间怔立当场。 冯轲没回来? 那他去哪里了? 紫宸殿。 景熙帝抬头看了眼跟在大太监身后进来的冯轲,随手指了身侧的椅子,说道:“太师大人请坐。” 冯轲揖手行礼,老实说道:“臣,不敢。” 景熙帝挑了挑眉梢,淡淡道:“朕赐你坐,你坐便是,何来不敢。” 冯轲这才撩了衣摆搭了半边屁股在椅子里坐了下来。 “来给,给太师奉茶?” 不多时,便有小太监托着茶盘走了进来,将一盏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摆到了冯轲的身边的小几上,冯轲起身向景熙帝道谢,景熙帝摆了摆手,免了他的礼。 茶是好茶,水是好水,入喉回甘,冯轲忍不住赞了一句,“真是好茶。” “岭南进贡的岩茶,太傅大人若是喜欢,等一走的时候带上一包。”景熙帝说道。 冯轲少不得又放下茶盅起身向景熙帝谢恩。 待冯轲再次落座后,景熙帝捧了茶盅,目光淡淡的看了冯轲,问道:“眼下就只有朕和太师两人,太师可否直言相告?” 冯轲捧着茶盅的手顿了顿,略一沉吟后,他抬头,迎着少年天子略带凛厉的目光,淡淡道:“皇上,您想的,便是臣想的。” 景熙帝漆黑的眸子陡然一紧,但不过是一瞬间,他则重新舒展了眉眼,笑了说道:“那便请太傅说一说,朕是如何想的。” “朝中虽无将可用,可阳州都指挥使,青州总兵已经领兵北上,想来这个时候,已经把益宣王堵在了明州和庐州的路上,西北又有忠勇候坐镇,那可是二十万的大军。至于明州……” 见冯轲突然顿住不言语,景熙帝抬头看了过来,问道:“太师怎么不说了?” 冯轲突然一笑,轻声说道:“宸王妃在明州,皇上有什么好担忧的?谁都知道,宸王妃是宸王的逆鳞,谁也触不得!” 景熙帝看着笑得温润的冯轲,突然地也跟着笑了笑。 许是一气说了这么多话渴了,冯轲伸手去端桌上的茶盅,而就在他举着茶盅凑到嘴边时,耳边却响起景熙帝的声音,“太师,你也是宸王的人吧?” 冯轲端着茶盅的手微微一僵,但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便行动自若的继续将茶盅递到了唇边,一口温茶入喉,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景熙帝也不计较他的失仪,同样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盅。 却在这时,冯轲开口了。 “臣,不是宸王的人。” 景熙帝递到唇边的茶盅滞了滞,稍倾,眼底掠过抹讥诮的笑意,便在他打算开口时,冯轲却重新开口说道:“臣,是宸王妃的人。” “呛啷”一声响。 景熙帝手里的茶盅被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