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黄昏,顾文茵婉拒了何文煜留她和穆东明用晚饭的热情,俩人坐上马车走上回阳州城的路。 眼见顾文茵自见过何三太太后脸色便一直不好,穆东明少不得轻声问她,“怎么了?这小脸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是三太太给你脸色看了,还是给你难听话听了?” “没有。”顾文茵摇头,靠在马车里,无精打彩的说道:“三太太她是真的病了,病得很厉害。” “需要帮忙找大夫吗?”穆东明问道。 顾文茵摇头,“大夫看不了她的病,她这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 穆东明挑了眉头。 顾文茵将三太太的那番话说给他听,末了,苦笑着说道:“我觉得,何文煜很有可能会和香凤和离。” “那就和离吧。”穆东明说道:“与其这样挤在一个屋檐下成仇人,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顾文茵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穆东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说道:“就算,你心疼香凤,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肯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这叹气,纯粹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顾文茵被穆东明说得想笑笑不出来,想气又无从气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便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赶在城门落钥前,马车进了阳州城。 知道顾文茵和穆东明出城,蔸蔸很是不高兴,觉得他爹疼他娘胜过疼他,真是的,怎么可以带着他娘偷偷出去玩,不带他呢? 面对蔸蔸的质问,穆东明没有过多的解释,只冷眼看了蔸蔸,问道:“我疼自己媳妇有错?” “我是你儿子。”蔸蔸嘟了嘴说道,末了,又重重加了三个字,“亲生的!” 穆东明嗤笑一声,没好气的说道:“那又怎样?没你娘,哪来的你?” 蔸蔸顿时眼睛都红了。 这是他亲爹吗? 一边的顾文茵看着大眼瞪小眼的父子俩人,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走了上前,将蔸蔸带到怀里,轻声说道:“好了,别难过了,娘和你爹不是出去玩,是去办事。” 蔸蔸垂了眼睑,一脸委屈的说道:“那也可以带上我的。” 穆东明见了,便要上前训斥,被顾文茵瞪了回去。 “好,娘答应你,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叫上你,好不好?” 蔸蔸不确定的看着顾文茵,“你不骗我?” “不骗你,我们拉钩。”话落,伸出了小手指。 蔸蔸伸出了手指,勾住了顾文茵的小手指,“拉过钩就不能变的啊,变了就是小狗!” 穆东明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小狗?! 那他成什么了? “好,谁变谁就是小狗。”顾文茵柔声说道。 等把哄好的蔸蔸送了出去,穆东明忍不住便说她,“你这样宠他是不行的,他是我们的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你把他宠得……” “我怎么宠他了?”顾文茵打断穆东明的话,“他不过才四岁……” “我四岁的时候,已经每天卯入申出,一天读个五个时辰的书。”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哼了哼,“那也没见你考个状元啊!” 穆东明:“……” 得,他算是发现了,女人一旦不想道理,我就是说破天都没用。心里暗暗拿定主意,以后蔸蔸的教导,自己得多上点心,别一不小心就让自家媳妇养了个纨绔出来! 顾文茵自然不会想到,就因为一句话,她被剥夺了教导蔸蔸的权利。 腊八一过,年味便一天比一天浓了。 顾文茵也开始忙得跟陀螺一样,最闲的也就是几小只了。 农历廿三,商行关门放了年假。 穆东明却在渔帮混到农历廿九这天才回来。 顾文茵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说道:“你怎么就回来了呢?我打算把年夜饭送去渔帮,大家今年干脆就在渔帮过年算了。” 穆东明知道,自家媳妇这是生气了,少不得小意哄劝一番。 顾文茵原也就是说几句气话,被穆东明小意一哄,什么气都消了。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穆东明说道:“柳青山从岭南回来了,梅瑾约我见面,我让他去了渔帮。” 顾文茵看了穆东明,“梅瑾怎么说?” “柳青山去庐州转了一圈,发现武玄夏在暗地里招兵买马,招了不少岭南那边的黑户。”穆东明说道。 “黑户?”顾文茵错愕的看了穆东明,“什么意思?” “就是一些交不起丁税躲到山里的人。”穆东明说道。顿了顿,解释道:“这是一种针对男子的税,只要家里有男子都要交这个税钱。穷人生了儿子,交不起税,便只能躲到山里去,天长日久人越来越多,有的结草为寇,有的则成了流民。” “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顾文茵没有说。 但穆东明了解自家媳妇,怕是这没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想了想,忍不住辩解了一句,“武玄风当初减免税赋时,应该是废除了这一条的。只怕是,下面的官员瞒下了,毕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营收。” 顾文茵叱道:“所以,白白便宜了武玄夏!” 穆东明笑着捏了捏顾文茵的手,“别生气了,这是他们武家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武玄夏要造反也是武家的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你哪里看到我紧张了?”穆东明笑盈盈的看了顾文茵,“你真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对付武玄夏吗?我告诉你,不全是,我只是始终相信,只有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才没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顾文茵不置可否的哼了哼。 夫妻俩说了一番闲话后,想着明天是大年三十,有得顾文茵忙,穆东明便催着顾文茵歇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