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远辰到底还是跑了。 十三在主院鹅卵石铺的小径上跪了整整一个时辰,顾文茵叫他起来,也不肯起来。 “属下失职,请夫人责罚。” 罗远辰虽然跑了,但总算还知道留一张纸,告诉顾文茵他去了哪。 知道罗远辰是悄悄混上船跟着司牧云出海后,顾文茵在最初的慌张过后,便平静了下来。 “十三你起来吧。” 顾文茵对十三说道:“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三才要开口,钱多多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十三身边,“夫人,不怪十三哥,是奴婢用滚滚引走了十三哥。” 顾文茵捂了额头,看着钱多多,问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钱多多不吱声。 “你不说,我这就让孟江去喊了人牙子来。” 顾文茵怒声道:“我这里不养背主的人!” 钱多多吓得脸『色』大变,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夫人饶命,是二爷……二爷他说,只要我能帮着他逃走让他跟着司大爷他们出海,下次回来,他一准把大胖哥带回来。” 顾文茵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得了消息赶来的钱张氏恰巧将钱多多的这番话听到了,她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一脚轻一脚浅的走了上前,“咚”一声跪在了顾文茵脚下。 “夫人,你打死她吧,打死这个畜生,我,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帐东西啊!” 钱张氏一边哭着,一边朝钱多多爬了过去,揪着她的头发便是一顿狠揍,“这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吗? 你非得吊死在他蒋寻安身上……二爷这要是有个好歹,把你剁碎了扔海里喂鱼也不够!” 钱多多抱着脑袋“嗷嗷”地哭了起来,却不敢反抗她娘的暴揍。 燕歌拧了眉头,对钱张氏说道:“好了,钱张氏,夫人还没发话呢,你这是想干什么?” 钱张氏松开钱多多,一头磕在地上,用力之猛,以至于再抬头时,额头的血渍嘀嘀哒哒的流了一脸,她目光绝望看着顾文茵,“夫人,是老奴,是老奴的错,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您饶了她吧,求您饶她一命吧。” 不怪钱张氏吓成这样,别说罗远辰是顾文茵的亲弟弟,就算只是沾亲带故,因为钱多多的一己之私而出了眼下这样的事,把她打杀或是发卖都是完全可以的。 燕歌看着嚎哭不已的钱张氏,又看了看默然不语的顾文茵,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顾文茵从不把她当下人看,但到底主仆有别,有些事她可以说,但却不能做。 顾文茵其实也犯难,你说错吧,其实最大的错还是罗远辰。 可钱多多同样也有错,她不罚她,以后这院里的下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罚,又怎么罚呢? “先把人关起来。” 顾文茵对燕歌说道:“等我问过王爷后,再决定怎么处置她。” 燕歌轻声应好,喊了孟徐氏和李黄氏把钱多多带下去,关在倒座的一间空房里,并且严令,没有顾文茵发话,谁都不能靠近。 钱张氏哭得喉咙都哑了,目光凄凄看着被扶下去的钱多多。 “有余,把你娘扶下去吧。” 顾文茵对红了眼眶的钱有余说道。 钱有余上前扶起钱张氏,“娘,您别哭了,让姐姐吃回苦头吧,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 以后,还能有以后吗? 钱张氏捂着脸,一路哭哭啼啼的走了出去。 主院里总算是静了下来。 商黎氏沏了盅热茶递到顾文茵手里,轻声劝道:“夫人,喝口热茶消消火吧。” 顾文茵接过茶盅,浅浅啜了口后,将茶盅放回了茶几上。 抬头看了商黎氏,说道:“玉锵和璆鸣还在后花园吧? 这会子太阳大,让『奶』娘把他们抱回来吧。” 商黎氏轻声应是,转身退了下去。 偌大的院子,转瞬间便只剩下顾文茵一人。 她怔怔的看着这仲春午后的花团锦簇,脑仁子却是一阵一阵的痛。 这下好了,她怎么跟罗叔还有她娘交待? 之前元氏写信来,还说人在她这里,她就放心了。 一再要求顾文茵千万别把人送回去,一则是她们管不住,二则凤凰村离京城近,怕大长公主寻仇。 顾文茵不敢想,倘若元氏和罗烈知道,她没把人看住,让罗远辰跑了,而且是跑出海了,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唉!” 顾文茵沉沉叹了口气,不敢想,也得把实情跟罗烈和元氏说了,至于是打是骂,是责是怨,那都是她不能左右的事了!沉沉的叹了口气,顾文茵抬手『揉』了额头,正欲起身回屋里躺一会儿时,头顶却响起穆东明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一个人坐在这里唉声叹气的。” 顾文茵抬头,这才发觉,穆东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这会儿就站在她身边,正眉目温柔的看着她。 “你回来了?” 顾文茵站了起来,伸手挽住穆东明的胳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叹着气说道:“你都知道了吧? 是多多放走了远辰。” “嗯,知道了。” 穆东明笑着,伸手『揉』了『揉』顾文茵几乎快蹙成一条线的眉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丫头呢?” “我这也犯愁呢,不处置怕以后下人们都有样学样,处置……我这实在下不了手,她也算是我看着大的,再说最大的错是远辰,也不是她。” “没什么好为难的,把她调出主院,打发到院子里去侍弄那些花花草草做些粗活吧。” 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点头,“好,我回头和燕歌说一声。” 话声落,外面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以及轻轻的言语声。 顾文茵知道是商黎氏她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