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身素『色』杭绸直裰的苏本东看起来,四旬出头五旬不到,国字脸,目光温和中透着些许的精明锐利。 虽然早从苏氏嘴里听说顾文茵不过是个才留头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可当真的面对年龄和她孙女相仿的顾文茵时,还是不由自主的愣了愣。 顾文茵笑着上前福身见礼,“文茵见过苏管事。” 苏本东能做到京城排名第一的本草堂管事,心『性』自是常人所不能及,一瞬的怔忡之后,便恢复了常态,笑呵呵的上前,虚扶了顾文茵一把,“老朽久仰姑娘大名,今日终于得见,果然是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啊!” 顾文茵顺势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苏管事过奖了,文茵不过一乡野村姑,苏管事谬赞了。” 苏本东闻言,眼底的笑容便又多了几分隐不可见的庄重之『色』。 “顾姑娘太过谦虚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气了一番,一侧的苏氏见了,便笑着上前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客气话就别说了,坐下喝茶,别喝边说。” 顾文茵在苏本东的下首坐定。 苏本东捋了额下的山羊须,探身将摆放在身侧的一个大红的锦盒推到了顾文茵跟前,“顾姑娘,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这……”顾文茵哂笑一声,说道:“苏管事,您真的太客气了。” 苏本东笑了笑,“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姑娘把玩把玩。” 苏氏在一边笑着说道:“文茵,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顾文茵便笑着将盒子打开,大红绸布上是一只九弯素纹平银镯子,不华丽,不张扬,雅致素朴,一眼便得了顾文茵的欢喜。 苏氏取了盒子里的镯子,替顾文茵戴上,纤细玉白的手腕和银『色』的镯子相得益章,煞是好看。 “虽然东西差了点,但好在丫头你这手生得漂亮,骨肉均匀,指节修长,使得这三分的东西勉强也凑了个七分。”苏氏说道。 “不是啊,我觉得是镯子好看,让我这鸡爪一样的手也有了几分颜『色』呢。”说着,起身对苏本东福了一礼,“文茵谢过苏管事了。” 苏本东呵呵笑道:“小东西不值当什么,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有劳苏管事费心。”顾文茵郑重的说道。 苏本东看在眼里,心里对顾文茵的感观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小小年纪不娇柔不做作,是个好的。 顾文茵重新坐下,苏氏让下人重新沏了道热茶后,苏本东这才慢慢将话题说到自己的来意上来。 苏本东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顾文茵,“顾姑娘,我来是想和你谈谈明年的合作。” “苏管事您请说,我听着。” 苏本东沉『吟』着说道:“不瞒顾姑娘,今年光卖那些蒲葵扇子的收入便比我在本草堂几年的收入还要多,我有心想辞了本草堂管事一职,专门做姑娘这门生意,姑娘觉得如何?” 顾文茵难掩错愕的看着苏本东。 虽然知道苏本东只是本草堂一个小管事,可是,以本草堂京城第一『药』堂的地位,即便是小管事,那也比寻常铺子的掌柜来得风光。可,苏本东却告诉她,他要辞了这管事一职,专门做她的扇子生意! 强自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顾文茵看向苏本东,问道:“苏管事,恕我冒昧,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本东目光微微一僵,稍倾和苏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向顾文茵,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婶子应该告诉过苏管事,我在京城住过几年。”顾文茵沉『吟』着说道:“别的或许不知道,但京城『药』堂第一号,本草堂却是知道的。即便如苏管事您所说,扇子的利润可观,可本草堂管事一职同样前途可期,您大可自家中或自族中另寻了人来打理这桩生意,根本不需要您亲自过手。可您却有这样的打算,那只能说,本草堂出事了,并且出大事了!” 苏本东一对精明锐利的眸子瞬间大亮,看着顾文茵说道:“从前,我这族妹在信中总夸你慧智兰心,我尚且不以为然,今日一见,当真是我鼠目寸光。” “苏管事言重了,文茵不过是……” 苏本东抬手打断顾文茵的话,说道:“你猜的没错,本草堂确实出事了。” 顾文茵怔了一怔,猛的抬头看向苏本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入秋的时候,临安王向皇帝进献一女,此女天生媚骨一入宫便深得皇帝宠爱,才一侍寝便获封嫔位。一月前,这位僖嫔娘娘脸上突然起了大片的红斑,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便找到了我们东家……东家说僖嫔娘娘这是被人下了毒……” 顾文茵蹙眉说道:“即是下毒,太医们怎么会诊不出来?” “太医不是诊不出来,而是不敢说。”苏本东苦笑着说道:“我们东家也不敢说,只推说学艺不精……不想却惹了圣怒,当场便要下旨摘了本草堂的匾额,幸得楚王殿下帮着求情。死罪是逃过了,可……苏本东叹息着摇了摇头。 顾文茵顿时明白过来,本草堂这是成了这场宫斗的炮灰。 想着百年的老字号就这样毁于一旦,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暗暗的叹了口气后,顾文茵说道:“原来是这样,到真是可怜了你们东家,可惜了本草堂这块招牌。” “可不是嘛!”苏本东长长一叹,“东家的意思,树大招风,本草堂风光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退一退了。只是,却难为了我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往后的日子艰难啊!”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肃沉起来。 最终还是顾文茵打破了这沉滞的气氛,“即是这样,那便把铺子开起来,把生意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