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出,四下惊。 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必竟眼下屋子里的人也都面临着同样的生离死别。 罗莽诧异过后,正打算喊了小满进屋去拿笔墨纸砚,不想八仙桌上正持笔书写的冯沣突然抬起头来,将手里沾着墨汁的狼毫笔递给了顾文茵,又取了一张麻纸递了过去。 顾文茵接过笔和纸,“谢大人。” 冯沣点了点头。 顾文茵跪坐在长条登上,手腕高悬,端端正正的小楷如群蚁排衙跃然纸上。 一旁看着的冯沣忍不住便暗暗道了一声好字,目光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赞赏之『色』。 顾文茵将写好的纸拿起,吹了吹,对身侧的李寡『妇』说道:“婶,你摁个手印吧。” 李寡『妇』当即沾了一侧的朱砂重重的摁下了一个手印。 顾文茵又抬头看向冯沣,“大人,可否劳烦您给做个中人?” 冯沣没有出声,取了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子。 顾文茵将一纸卖身契收好,取了一串铜钱交到李寡『妇』手里,“婶,你收好。” 李寡『妇』还想推辞,顾文茵却是按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婶,你收下吧。虽然不多,但有点钱傍身总是好的。” 李寡『妇』哆嗦着嘴唇,紧紧抓了顾文茵的手,“文茵,婶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一家的大恩。” 顾文茵摇头。 她的本意其实是想给足马家卖李寡『妇』的钱,把她赎回来,可却被李寡『妇』拒绝了。李寡『妇』的意思很明确,谁都不容易,她当初改嫁为的也只是替李木荷找条生路。现在,顾文茵她们肯接纳李木荷,她便别无所求了! 谢过冯沣和罗莽,顾文茵和李寡『妇』走了出来。 “文茵,你记得明天一定要早点来接你木荷姐。”李寡『妇』再三叮嘱道。 顾文茵点头,“婶,你放心吧,我会的。” 送走李寡『妇』,顾文茵朝自家走去。 到家时,罗远时还没有回来,元氏正和罗烈在屋里说着话。 见着顾文茵,元氏顿了话头看向顾文茵,“你李婶子走了?” 顾文茵点头,取了竹篓里的银子交到元氏手里,“统共卖了四两银子外加两百个铜板,给了李婶五十个铜板,我和哥买了几个肉包子,剩下的就都在这了。” 元氏接过朝罗烈递了过去,嘴里犹自说道:“我不是不喜欢木荷,我就是怕回头马家的人来找麻烦,远时还小,你又……” 罗烈没有接元氏递过来的银子,而是劝慰她道:“我明白的,可文茵和李家的姑娘要好,那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放心吧,马家人再横,那是在他石坑村,可横不到凤凰村来。” “娘,你别担心,木荷姐这卖身契是冯大人做的中人,给他马家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闹出什么花样。”顾文茵『插』话说道。 “冯大人?”罗烈抬目看向顾文茵,“就是来征兵的那个姓冯的县丞?” 顾文茵点头。 罗烈顿时长吁了口气,虽然嘴里说着不怕马家人来闹的话,但那只是安慰元氏的话的。现在知道李木荷的卖身契是过了县丞的眼的,就像顾文茵说的,给马家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来闹! “文茵,县丞他怎么肯……” 顾文茵自然不会说,她用一手习了十几年的拈花小楷,得了冯沣的青睐,再趁势讨了一份人情。 “可能是见李婶她太可怜了吧。”顾文茵搪塞道。 元氏便没有再往下问。 罗烈『摸』了把手里的银子,问道:“长生那里,你们打算给他多少?” “我和哥商量过了,他虽然挖了两窝但数量少个头也小,就给他一两银子吧。” 罗烈点头,对元氏说道:“令淑,你留下三两银子,其余的都给文茵。” 顾文茵才要拒绝,罗烈已经说道:“拿着吧,想要买些什么,回头让你哥陪你再去趟镇子上。” 想到自己还打算和罗远时去镇里扯棉布做冬衣,顾文茵没再拒绝接了过来。 “等天黑了,我再去长生家送这银子。”顾文茵说道。 不多时,元氏看了看天『色』,起身说道:“不早了,我该做饭了。” 元氏才进厨房,罗远时匆匆从外面走了回来。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文茵,同喜说你刚去了莽爷爷家写了份卖身契,是怎么回事?” 同喜是同海的弟弟,和顾文茵同年纪,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同义,比顾文茵大上三岁。 顾文茵便将李寡『妇』找上门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李婶和木荷姐太可怜了,回头李婶不在了,马家人还不知道会把木荷姐怎么样。我们不能收留木荷姐,因为马家的肯定不会同意。可,李婶把木荷姐卖给我们家,那就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罗远时长吁了一口气,皱着的眉头也松了开来,“同喜那傻小子到处嚷嚷,说你给我买了个媳『妇』……” 顾文茵失笑出声,“我到是想木荷姐给我当嫂子,就怕哥你看不上。” 罗远时涨红了脸,“你哥我又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别人不挑我还好,我哪敢还去挑别人”话落,突然想起自己来找顾文茵的目的,脸『色』一变,期期艾艾的看着顾文茵,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文茵不由打趣他道:“哥,你不会是真的想娶木荷姐吧?” “不是,不是。”罗远时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连连否认,“我,我是想问你,能不能给哥一些钱。” “可以啊,你要多少?”为防罗远时说的数目她拿不出来,顾文茵又补了一句,“银子我都给叔和我娘了,我手里现在只有一百多个铜板,够不够?” “够了,够了。”罗远时连声应道。 顾文茵将手里还没捂热的铜板全都给了罗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