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高真阳的喝法,一年下来别说三桶,三十桶都不够喝的。 徐景行一年下来什么都不做,也酿不出那么多。 何况他也不可能将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酿制葡萄酒上。 不过这一桶,还真是真心实意的打算送给高真阳,毕竟他已经占了高真阳很多便宜,不说别的,光今天这两件被当做赌注的物件就抵得上很多桶酒了。 至于以后的酒水,每年能卖给高真阳一桶就很不错了,搞不好可能连一桶都没有。 没办法,产量就是这么低,主要是因为酿酒用的水需要在承露盘上进行转化,而转化的效率并不高,承露盘一天也就能转化半方水而已,除去他们一家人的吃喝用水,真剩不下多少,每次酿酒的时候,他们吃喝都要节约着点用。 而且承露盘虽然只是一个死物,但却孕育出了程露这么个奇葩的本相。 虽然程露从来没有拒绝过徐景行的要求,可越是如此,徐景行越是不愿意让程露沦为纯粹的工具。 所以,这桶装的葡萄酒是有限的,每年也就能出二十桶左右,除了他自家人喝的,再给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各送一桶外,几乎就没有剩余了。 这还是他很克制的情况下,不然的话,以他那大手大脚的习惯,再多的酒也不够他送的。 所以看到高真阳那个喝法,他真有点不忍心,“高先生,你这么一口气喝完,今年想喝是喝不到了。” “为什么?”高真阳一愣。 “因为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你当这酒是量产的大路货?我自己都要小心翼翼的计算着天数来喝,生怕断了茬儿,按照您这样儿的喝法,别说我没有更多的存货,就算有,也供不起。” 高真阳挠挠头,挤出一个笑脸:“小徐,挤挤,挤一桶出来,我用赵孟頫的对联跟你换。” “赵孟頫?” “嗯,就是赵孟頫,”高真阳使劲儿点头,“一幅赵孟頫的对联换你一桶酒,够意思了吧?” 徐景行很心动,但是瞅了瞅已经只剩下大半桶的葡萄酒,苦笑道:“真的没有存货了,别说只是赵孟頫的字,就算你把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拿出来也没用,要换,只能等明年的新酒出来。” 好吧,他撒谎了。 实际上地窖里还有三桶酒,其中一桶还是前年酿制的第一批陈酒。 但他真舍得拿出来跟高真阳换,虽说这酒没了还能再酿,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用掉,过年拿什么招待客人? 所以只能忍痛拒绝了。 反正,只要高真阳真喜欢喝这个酒,赵孟頫的字也好,黄公望的画也罢,迟早都会变成他的。 不就是薅羊毛么,慢慢薅呗,宰羊取毛是不合理的,把羊养得肥肥的壮壮的每年收割一茬羊毛最好了。 而高真阳听到徐景行的话,盯着大海碗里嫣红的葡萄酒汁犹豫了半响,一仰脖子一口喝干,然后飞快的把桶上的小盖盖好扭紧,生怕里面的酒水会被蒸发掉一样,然后眼神热切的盯着徐景行道:“老弟,我明年预定三桶,可以不?” “不行不行,没那么多。” “两桶。” “就一桶,高先生,一天一小杯,一桶够喝一年了。” “一小杯哪够?”高真阳咧咧嘴:“我用我的藏品换,两桶。” 徐景行一脸为难的犹豫了好打会儿才道:“行吧,就两桶,现在你可悠着点喝,明年的酒要到三月份才能出窖。” “好,好,”高真阳大喜,紧紧的抓住徐景行的手晃了好几晃,“等等,我先把定金给付了,”说着跑到卧室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看,赵孟頫的对联。” 徐景行探头看去,是一幅词牌联,还是名联——月照梨花梅弄影,鱼游春水柳含烟。 钤印是“赵子昂氏”四字篆书朱文印。 字是典型的赵体字,字体间架方正,但字形略扁,笔画多是逆锋起笔,回锋收笔,几乎看不到笔锋的存在,所以这字体看上去特别润,很含蓄的样子,就像藏在阁楼里的大家闺秀,只能透过窗户看到婉约的身影而不能直视面容。 而且这字的笔画非常匀称,变化较少但过度很流畅,曲线很温柔的样子,就像江南的山和水,永远都是那么的柔美。 另外这字的点画呼应非常好,明明是楷书,但上下笔与前后字之间的衔接非常流畅,笔意更像行书。 这样的字,看起来确实美,字形婉约内敛,字意流畅和煦,确实是书法宗师的手笔,这点做不得假。 至于钤印,就更不用说了,也是典型的招式风格,虽然笔画很细,但也能从中品味出赵体的韵味。 何况赵孟頫的印章并不算多,这“赵子昂氏”四字篆书朱文印是最常用且名气最大的,徐景行打眼一看对联上的印文就知道绝对是真品。 赵孟頫极善篆刻,篆刻水平与书法水平在一个档次上。 仿的印章很难仿出那种正品的神韵,如果这钤印有问题,同为篆刻高手的徐景行一眼就能看穿。 当然,徐景行鉴宝,眼力只是次要的,对灵气、物性的观测才是最主要的手段。 通过他的观测,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确保这对联是赵孟頫的手迹,可惜只是对联,而且也算不上是特别出色,在赵孟頫的众多作品中只能算是普通手迹,稍微有点遗憾。 但就算如此,这也是赵孟頫的字,在市场上依然很受欢迎,卖到七位数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儿。 没办法,赵孟頫的名气和地位在那儿摆着呢。 欧颜柳赵楷书四大家,作为能跟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齐名的书法宗师,这个价格真不算贵。 以至于徐景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用赵孟頫的对联换酒,他可占大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