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是近代才出现的木工产物,尤其是在解放之前,绝大部分相框都是木质的,在一般人眼里,普通相框跟遗像用的相框没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呢,在国内,涉及到已故人士的物品,大都有一些小禁忌,说是『迷』信也好,说是讲究也罢,反正有那么点规矩。 这相框也一样,用普通相框装遗像没问题,但用遗像专用相框去装普通照片,那就很不吉利了。 遗像专用相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在拼接的时候的顺序跟普通相框是相反的。相框是由上下左右四条榫槽边框一次拼接而成的,一般情况下是顺时针拼接,先右后左,收尾的关门钉或者关门榫是在相框的左侧,但遗像却正好相反,从左侧开始,在右侧收尾。 其实到了现在,很多相框都是一体成型,已经没有人计较那么多了。 可徐景行偏偏懂这些偏门知识,所以扫了一眼就发现了相框的异常。发现这点时,他以为这是何老头儿一家人不懂这些规矩,错用了遗像相框,还准备提醒他们一下。 但话没出口,忽然急忙闭嘴,因为他又发现了更多的疑点,或者说不太妙的细节。 第一,这套房子面积足有一百二十多平,住一家四口完全没问题,可是他刚刚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卧室,本应是主卧的地方却改成了书房。这说明,这套房子里除了这爷孙俩之外根本不会有外人来过夜。 第二,门口有拖鞋,但只有一大一小两双。这说明,平时几乎没有也爷孙俩之外的人进出。 第三,刚才在厨房水龙头前洗手的时候无意中扫了橱柜一眼,发现摆在橱柜最外端的饭碗只有两个,剩下的那些都摆在橱柜深处。这说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家里吃饭的就只有这爷孙俩。 刚开始他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毕竟现在这社会,父母忙于工作,爷爷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的例子非常多,并不稀奇。但结合这个“错误”使用的相框看,或许何老头儿的儿子儿媳并不是忙于工作,而是有可能已经去世了。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推测,事实到底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种有可能是个悲剧的事实,还是不要再次提起比较好,免得尴尬。 所以他当然什么都没发觉一样继续夸何老头儿写的字。 何老头儿兴致上来了,又写了一篇《龟虽寿》,用的是隶书,正是徐景行之前一眼看穿的汉隶,汉隶以《曹全碑》为代表,字飘逸舒展,笔画如同鸟儿张开的翅膀,显得特别美观,而且在字体结构上正处于隶书往楷书演变的阶段,所以现在很多人学习『毛』笔字都是临摹《曹全碑》打基础。 而且何老头儿写的汉隶可比行楷好多了,基本功异常的扎实,以一笔画都带着两汉时期的书法特点,有小篆的秀逸多姿,也有楷书的工整匀称,深得汉隶之精髓。 何老头儿也相当得意,把『毛』笔一搁,“来来来,你也『露』一手,你在木雕上刻的字就很不错,想来用『毛』笔写的会更好。” 徐景行笑笑,也没客气,沉『吟』片刻,笑道:“看样子何老很是推崇李太白,那我就借花献佛,写一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吧,”说着还问一旁的小姑娘囡囡,“会背诵不?” “会,”这小姑娘话不多,非常文静,很懂事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很是惹人喜爱。 他一边写题目一边诵读,“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下一句呢?”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小姑娘很快接了上去,诵读的很流畅,而且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显然是接受过很系统的古诗文诵读训练,在学校里死记硬背下来的诗词,不是这种朗读方法。不客气的说,大部分的语文老师在诵读古诗词的时候都没囡囡这么讲究。 这应该是何老头儿的教育成果。 果然,何老头儿在一旁满意的直点头,看孙女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和疼惜。 徐景行也夸了一句,然后笔走龙蛇,跟小孩子涂鸦一样唰唰唰几笔画下来,算上蘸墨的时间也就半分钟多一点,这篇李白的名篇便跃然纸上,很显然,他用的是行书,也就行书的书写速度才会这么快,如果用正楷或者隶书,没有三五分钟真写不完。 当然,书法质量跟耗时没有仍和关系,只是书写风格的不同而已,行书求的就是那种一气呵成的劲儿,要求就像奔腾而下的江河一样一泻千里,尤其是写李白的诗,更得如此,不然体现不出李白诗中的那股子豪迈洒脱的气势。 何老头儿在一旁看着,眼神很是惊奇,“小徐师傅,你这一手,可比我高明多了。” “咳咳,您老谦虚啦,我也就是爱好者水平而已,也好几年没动过『毛』笔了,手生的很,运笔有点生涩,”徐景行连忙道。 “嗯,看得出来,确实有点手生,但基本功真扎实,这一笔一划看似潦草,可笔法笔势却一点都不马虎,按照老师们的说法就是骨子很正,”何老头儿满口赞许的点评到,他有这个资格,因为他在书法鉴赏方面的水平比他的书法水平要高的多,半岛地区那些喜欢写两笔的,都以得到他的赞赏为荣。 徐景行可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何老头儿在岛城书法界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只是谦虚。 何老头儿笑呵呵的摇头,“你就别谦虚了,说起来该脸红的是我,关公面前耍大刀,说的就是我,哈哈哈,亏我刚才还颇为自得呢,看了你这幅字,我都替自己害臊。” “是您太谦虚,您的水平就是搁在全国范围内都是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