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既望,酉时。
皎月当空,星辰繁布,人来人往的朱雀街,自有一方勾阑灯火明照,琅彩满堂,朱漆门外,衣香鬓影迎权贵,喧媚声里,银两如尘散粉胭。
天香阁,当是长安最热闹。
“呦,这不是杜公子,里边儿请!”
外头,负责招揽生意姑娘们认出了杜忘忧,个个都是喜开笑颜,杜公子招了招手,自有家丁掏出银票分发下去,他则是被几个俏丽倌人揽着衣袖进入大堂里,李纯阳、赵破虏还是头回来听曲儿,二人脸上的表情明显不自然,对那些喜颜迎来的倌人婉而拒之。
大堂里张灯结彩,宾朋满座,杜忘忧又付了一笔重金,在戏台下讨了张桌位,美酒佳肴,最是得意。
“大师兄、小师弟,这儿又不是青楼,干嘛那么拘谨?”杜忘忧笑看着李纯阳二人。
“额,我觉着没区别。”赵破虏摇首道。
“不妨告诉你们,据我所知,这天香阁真正的主人,就是琴圣曲流觞。”杜忘忧刻意压低了声音,旁边几个陪酒的姑娘们装作听不见,但都嘴角噙着笑意,可见这种传闻她们也有所知晓。
闻言,李纯阳和赵破虏来了兴趣,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这天香阁以前做的,的确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琴圣将此地买了下来,交由洛花魁打理。”
杜忘忧饮了口酒,再道:“这一对儿师徒啊,都是心性善良,所以,自打洛花魁接管天香阁,这里风气就变了,那些苦命出身的姑娘们,要么在台上弹琴唱戏,抑或是在台下招揽陪客,日子过的可比那些青楼的浑倌好太多了!”
“这么说来,倒是我们误会了,那洛花魁也算是天香阁半个主人,何苦还每日登台弹琴卖艺?”李纯阳好奇发问。
“呵呵,你信不信,这大堂里的人,半数以上都是来听洛花魁弹琴的?人家练了一身儒门绝学浩然气,她演奏的琴曲能让人感到清心宁神之效,她要是不在,天香阁的生意绝不会像今日这般门庭若市,更何况,她在天香阁的赚的银两,都用来救济穷苦人家了。”
听完杜忘忧的言语,李纯阳剑眉微皱,旋而舒缓,洛紫嫣一介女流,却有这般仁义作为,世间罕见,他不禁抬眸望向戏台,对洛紫嫣的出场多了一分期待。
旋即,杜忘忧使个眼色,让姑娘们给师兄师弟敬酒,二人亦是就刚才那番言语宽了心,同其他桌客人一样,把酒言欢。
于此时,二楼雅室,有佳人颔首低眉,探窗望向大堂,美目流盼,最终落在一位白衣剑客身上。
“翠云,看到那位白衣少侠了吗?就坐在杜公子身旁那位。”洛紫嫣轻言唤来侍女。
翠云扒着窗户往外看去,看清李纯阳之后,便对小姐点了点头,笑吟吟道:“那位少侠很俊俏呢。”
“待会儿你把绣球拿给他,引他来这处私阁。”洛紫嫣将手里的绣花球递给了翠云。
洛紫嫣这番的言语,让翠云感到震惊,同时她也意识到李纯阳应该就是昨夜救小姐一命的人,此恩理应报答,但也不能自毁清誉。
“小姐,您今天不上台了吗?要是我平白无故地将绣球拿给李少侠,指不定明日街上会传出来多少流言蜚语呢。”
“先为他弹上一曲,我再登台,以李少侠的性格,就算你把抛绣球抛给他,他也未必会接着。”
“每个月既望之夜,小姐一曲千金难求,满座客人里,多半是想着碰运气接小姐的绣球,他既然来此,肯定也是这种想法。”
洛紫嫣闻言,浅浅一笑,不再回答,比起翠云的猜测,她更相信自己的推测。
天香阁,戏台上,琴师抚琴,伶人翩舞,不知过了多久,琴音落定,伶人退至幕后,数百双眼睛都盯紧了锦装帷幕,等着洛花魁出场。
少间,帷幕被一只皙白小手掀开,众人瞩目,却见一名侍女双手捧着绣花球走了出来,台下先是传来一阵阵失望叹息,旋而欢声鼎沸,多数客人都是站起身来,眼神灼热。
“咦?我怎么记得是洛花魁先出场弹一曲,然后才有抛绣球的环节,今天规矩改了?”杜忘忧自言自语,拉着赵破虏站了起来,准备抢绣球。
李纯阳对此场景只是淡然一笑,他也对那位佳人的出场抱有期待感,但无非是想听她演奏琴曲。
若真有清心宁神之效,说不定对自己的病体也有好处,至于抢到绣球,能获得与洛紫嫣共坐一堂的机会,他没兴趣。
然而,众目睽睽下,翠云捧着绣花球,一步步走下戏台,两只眼睛之中望向一人,顺着她的目光,所有宾客都看向了那名静坐席间,模样俊秀的白衣侠客。
“李少侠,小姐请你上楼。”翠云将绣花球递到了李纯阳面前。
“绣花球凭什么给他!”
“小丫头片子,你脑子有病吧,绣球是要扔要抢的!”
“我们要看洛花魁,请她出来!”
台下一片哗然,杜忘忧和赵破虏脸上惊喜交加,他们也没想到,这价值千金的绣花球,直接就送到李纯阳手边了。
大堂里骂声一片,翠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