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得这么快。感念着,又难过着,乱纷纷的,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元贞胡乱抹干了脸,在她唇上一吻:“不累。”
比起打仗的时候,这点累算什么,无非是两天三夜不曾合眼,况且得她这一句问,比什么都强,再让他扛上几天几夜也都可以。提起剩下的热水哗啦啦都倒进脚盆里,忽地一笑:“我给你洗脚吧。”
明雪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拦腰抱住,按在椅子上,他熟门熟路扯了鞋袜,手心贴了她的脚心:“看把你冻的。”
她到底还是身子弱,这边又冷,跑了一整天脚简直冻成了冰坨子,握住了放进脚盆:“好好泡泡。”
温热的水晃动着,环抱着皮肤,他伸手来替她洗,明雪霁怎么都不肯,挣扎着躲闪着:“我自己来。”
怎么能让他给她洗脚,多脏,况且是他呀,她怎么敢。羞得脖颈都红透了,谁能知道此时的滋味,比肌肤相亲更让人忐忑紧张。
“我来。”元贞哪里肯听她的?蹲在她腿边,抓紧了按住,让她丝毫动弹不得,手指顺着脚踝滑下去,说是洗脚,其实他并不讲究,平常也都是胡乱弄过,此时给她洗,却得细致了。
揉捏着,打着圈,指腹擦过去,压着按着,小小的指缝里,淡粉的指甲边,没有一处不滑,不水,不可怜。让人膨胀着,只想要去那个温暖湿润的地方。牙缝里开始发痒,很想咬,于是一口咬在她腿上,看见自己的牙印,听见她时紧时慢的抽气声,元贞喑哑着嗓子:“以后不许再跑。”
头脑全是混乱的,听见了,又想不清楚,温热的水环绕着荡漾着,他的手烫得厉害,像要把这水都加热煮沸了,像要把她烧化了,明雪霁喘不过气,发不出声。
“回去就成亲。”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你想见邵家人,等咱们安顿下来以后,让他们来京里见你。”
所以,这是他的让步吗?脑子乱得不行,听见他带几分任性地补了一句:“邵七不行,讨厌得很。”
哗啦一声,他抱起她,脚上带着水,甩出水珠子的弧线,他把她丢在床上,压了过来。
明雪霁醒来时,在灰白的晨光中,看着元贞。
他还没醒。他应该是累坏了,微微打着鼾,浓密的长睫毛垂着,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
让她心里生出无数柔情,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轻碰他的睫毛。扎扎的,痒痒的,像小兽的毛,蹭在指腹。他一下子醒了,电光石火之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明雪霁吃了一惊,像被铁钳箍住,发着疼,还没出声时他眼皮一撩,看清楚了是她,重又合上眼。
“簌簌。”他喉咙里咕哝了一句,手上撤了力,又睡着了。
他实在是累了,这么久不曾休息,昨夜又不肯消停。明雪霁心里软着,轻手轻脚起身穿了衣服,将门推开一条缝。
外面有人,左右各两个,把守着门前。明雪霁立刻关了门,脸上火烧火燎起来。这些人守得这么牢,昨夜的动静,也许都听见了吧。让她怎么有脸出门。况且就算能出了这道门,她也走不掉。
他要她回去成亲,可回去之后,又是跟从前一样的死局。她说服不了他,他从来都不是肯听劝的人。
“簌簌。”元贞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从身后抱住她。
他直接从床上下来的,衣服都没穿,灼热的身体贴着她,凑在她颈窝里蹭着,闻她身上的气味:“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即便昨夜里那样累,合着眼也一直都是半梦半醒。好像听见马蹄踩着细沙的声响,闻到带着咸腥气的海风,看见海船拖着巨大的阴影,飞快地向她驶来。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喉咙堵住了,徒劳地做最后的努力:“松寒,让我回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等春天我一定回来,跟你成亲,好不好?”
他眉目间惺忪的睡意一下子变成冷厉,低头咬她,又在她唇上蹭了蹭:“不行。”
他拖着她按回床上,自己飞快地穿好了衣服:“走。”
连绵望不到头的长路,单调的马蹄声,拖在旁边人和马的影子。明雪霁沉默着靠在元贞怀里,他们出了义县,看见了往燕北去的路,白杨远山一路延伸着往正北方向去,明雪霁侧着脸望着,看见元贞也回头望了一眼,飞快地又转回了头。
“松寒,”许久不曾开口,此时嗓子涩得很,明雪霁咳了一下,“戎狄真的会打过来吗?”
“你别管了,让他们折腾去。”元贞怕她呛了风,手臂往前凑着,虚虚挡着她的口鼻,“皇帝觉得冯大年行,就让他上,关我屁事。”
他轻嗤一声,鄙夷不屑,明雪霁沉着一颗心。他没有否认,那么戎狄,的确会打过来。一战之下,多少亡魂。她真的害怕,昨天那短暂的交手,血腥的气味简直就是噩梦,她这辈子都不能忘。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那些旧部下,现在有多少在燕北?”
元贞顿了顿,想说这些事她不必操心,然而她问的,又恰恰是他的心病。他那些旧部下都拆散了,有不少在冯大年手底下。戎狄会打过来的,那些人都是血性汉子,必定还会不顾生死冲在前面,可冯大年那个废物,又有什么本事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