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半下午时分,甘小棠总算知道这家里喜气洋洋的是为什么了,她二婶回来了,脸上扑了好几层粉,看起来有气色些,走在二叔后面,见着阿翁和家婆就要下跪认错,刘三娘拦住了她,“你现在身子重,不要弄这些。”
“媳妇不懂事,累婆婆操心,真是不孝。”唐钱儿泪水涟涟说。
“回来就好,不说那些了。”刘三娘安慰她说。
吃饭的时候甘屠夫对这件事做了了结,“白玉娘那给她置办个宅子,房契呢就放在老二媳妇那。”
“当年偶然一个游方道士,给了他一壶酒,他给了我十二个字,博文明理,至善厚德,清净自在。说给我当孙子名,当初只以为是吉利话,哪能生那么多,多亏了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这么些年为甘家生儿育女,让我和你娘孤出生也能得这么一大家子热闹。”甘屠夫停顿一下后说,“十一是小娘子,另找人给她算个好名字,老二媳妇肚子里这个,若是个男孩,就叫甘自在,算是全了这十二字。”
甘二没有异议,唐钱儿说全凭阿翁作主。甘小棠在襁褓内有限的视线里看来看去,这就解决了?二叔,你都被你爹打的下不来床,二婶,你昨儿还咬牙切齿必要和离呢?
甘家大院恢复久违的热闹,甘大照顾几个儿子洗漱睡觉,忙活一通才回房,邹小戏抱着甘小棠唱着摇篮曲,可惜甘小棠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一点都不想睡。
“就你会磨人,白天睡,晚上就不想睡。”邹小戏说。
“给我来抱,你去歇会。”甘大郎说。
“没事,我抱着吧。”邹小戏说,“你早点睡,四点又该醒了。”
甘大郎擦脸洗脚,时不时拿眼神瞄一眼邹小戏,想知道她生没生气,邹小戏被逗笑,“你少担心,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要说不分家,你赚多少银钱都是阿翁的那我现在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可是阿翁婆婆明理,二叔成亲后我们就是分产不分家,现在只要二叔能和钱儿恢复原样,过好日子,阿翁给多少,都是阿翁的事。”
“好媳妇。”甘大郎高兴的说,“这事本就是二弟对不起人,阿翁大方一点,亲家面上也好看。”
给白玉娘置办的宅子是甘屠夫出的钱,房契给唐钱儿,是一种补偿,也是一种表态,房契给你,资产就是你的,白玉娘母女两只是暂住,你是大妇,外室捏在你手里。
“咱们小十一真是个福星。”邹小戏笑盈盈的对甘大说,“白玉娘上门说她怀里那个是十一带过来的,给我气坏了,你说要是钱儿没怀,天长日久的难免不把她那句话放在心里,对十一不喜。”
“现在好了,二婶肚里这个才是十一带过来的弟弟妹妹,咱们十一有数着呢。”
“咱家孩子都是单字,怎么她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就让叫双字。”甘大不解。“也许还能生呢?”
“谁生?”邹小戏吊眼看他,“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再生只能去外面找人生?你也想学二叔纳妾?”
甘大连说不敢,“没几年大郎就该说亲了,想想十一还没大呢,就得带孙子了。”
“所以阿翁这个意思很明显,道士当年给了他十二个字,他孙子用完这十二个字,外面要再生孙子,他不认。”邹小戏看的明白,“给房契都是末等,阿翁这话才是给钱儿的定心丸。”
甘大有些不以为意,真要生了孙子还能不要,阿翁看孩子看的可重了,邹小戏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不信。“亏你还是儿子呢,一点都不懂阿翁的心。”
“阿翁没有爹娘,所以看家人看的重,但也因为这个,最恨别人说他没人教不规矩,白玉娘要是好好的想当个小妾,阿翁还不会生气,可她还没死丈夫就勾搭上二叔,不明不白生了孩子,犯了阿翁大忌,阿翁是绝对不会让她进门,也不会认她生的孩子。”也得十一来的巧,要不然想孙女想疯了的阿翁不一定能这么痛快的放弃外面那个孙女。毕竟孙女不要分家产,养在膝下逗个乐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原来是唐钱儿又有孕才回来的。甘小棠听的若有所思,她曾经也很天真,认为在婚姻中觉得不幸福就应该离婚,但是被妈妈教育,每个人忍耐的底线都不同,不应该用自己的标准去判断别人的选择。你嘴皮一碰两个字很简单,日子还是人家要过的。
想到自己妈,甘小棠眼睛又湿润了,扁扁嘴呜咽一声,邹小戏拍拍她的背。“这接连事弄得,七郎上学都耽误了。”邹小戏说,“你明天要留肉做束修,然后卖完肉送七郎去夫子那行个礼,回来还要给他买纸墨笔,元宵后就去私塾。”
“行,留一块前腿肉,再留一对猪腰子,我看夫子家的娘子经常来买这个。”甘大郎说。“笔墨不用卖太多吧,七郎还小,先头一年都不会教写字,只会练悬笔。”
“就去夫子常去的笔斋,他们知道要买哪些,七郎或许自己还想要点什么,你也给他买了。”
“家里就七郎一个年纪没到就想上学的,难道咱家真能出一个文曲星?”甘大憧憬说。
“你少想那些,孩子愿意读书就供,不愿意读书就要教他们一门手艺,以后不至于饿死。”邹小戏说。
接着两口子又开始盘算家里的银钱,家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