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东厢房。
侍女掩门离开不久之后,沈芜听见窗边响起一道很轻的咚咚声。
沈芜刚一抬眸,就见薛南涯翻窗进了屋。
这一次,他敲窗了,似乎并不想再吓她。
但沈芜还是被薛南涯吓了一跳。
沈芜不安地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没出声。
沈芜依稀嗅见了淡淡的血腥味,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黑色劲装,在看见薛南涯的左肩处似乎有暗色的血迹之时,沈芜张了张唇,惊慌道:“你受伤了?”
薛南涯那双绿眸微闪,挑眉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是啊。”
她要是知道他这伤,是杀楚星临所受,怕是不会如此关心。
他这几日多次与楚星临交手,不慎失手,让楚星临提剑中伤到了他的肩膀,落了下风。
今日薛南涯深夜闯来薄府,一人难敌突然从暗处冒出来的三批死士,不慎再次被锐器伤及肩部,眼下正渗着血。
今夜,若他不狠下心,怕是带不走她。
薛南涯绿眸晦暗,他不过迟了几日,变故横生,她被封了郡主,赐了婚,若他带她走,不亚于亲手毁掉她的新生活。
沈芜只觉薛南涯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但她抿了抿唇,手指不由蜷了下,小声道:“薛哥哥,你还在流血……”
薛南涯不语,他那双如狼般冷戾的绿眸正紧紧锁住沈芜脸上。
他从沈芜那双清凌凌的杏眸里看见了很多情绪,疑惑不安惊慌害怕担心,却独独没有他想要的。
她似乎每次见他,都在怕他。
哪怕那日戴了人||皮||面具,顶着苏云清的脸,沈芜出于直觉,依旧略有些不安地垂下眸,与他一言不发。
薛南涯看了眼沈芜的背影。
她正背对他,拉开了许多小格子,似乎在给他找屋内的伤药。
沈芜正在找之前侍女收在小格子里的金创药,才刚找到,就感觉身后似有一阵风掠过,紧接着,沈芜听见外边有人在喊抓刺客。
薛南涯他……走了?
沈芜默了默,将手中那瓶金创药放回小格子中。
没多久。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芜一打开门,就见薄以慎站在门外。
他那双深棕色的眸子直直扫过沈芜身后的房间,屋内空无一人,未有他人气息。
薄以慎将目光重新落回沈芜身上:“今夜有刺客潜入,我会多派一些暗卫守在这里,如果怕的话,可以让侍女陪你呆在内室。”
见沈芜没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头,薄以慎动了动唇,但还是未再多言。
等沈芜关上门,想到薛南涯盯着她的那双如狼幽邃的绿眸,沈芜微有几分心悸之余,又觉得她好像在薛南涯那双翻涌暗色的绿眸里,看见了心软。
*
转眼就到了圣上寿诞这日。
夜风徐徐。
一
排排身披铠甲的士兵腰间佩刀,
立在殿内和殿外的暗处。
皇帝设宴在太极殿。
除皇室中人,
朝中重臣入殿内,其他人等入座在偏殿和殿外,只能远远瞧见殿中乐女正怀抱琵琶,舞女曼妙起舞的背影。
宫殿里烛光明亮,每个人的案桌上都早已备好了茶酒和先垫肚的冷食。
虽酉时开宴,但大部分人都早已提前进了殿内等候。若见相熟之人,皆会上前低声攀谈几句。
沈芜的位置就在安宁郡主之后,算是殿内偏中上的位置。
安宁郡主头上的珠钗微晃动声响,她提着裙摆入席之后,扭头瞧见坐在身侧的沈芜,心想这才半个月左右不见,眼前这小姑娘出落得越发||漂亮了,身形也抽条了,变得玲珑有致。
不仅是她忍不住多瞧,安宁郡主余光还见对面好几名年轻男子频频将目光投来了这处,她的蛾眉微挑。
“这思宁郡主生得竟如此貌美,”一名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说着,扭头看向正坐在案桌后边的友人,话里都是在替其不平和惋惜,“我可听说云清兄你多日前曾与思宁郡主相看,怎转头就被楚小将军给截胡了。”
苏云清身姿端正,他的眼眸清润:“相看了也未必能成。”
另一人闻言笑道,“嚯,也是。”
这还是苏云清第一次见到思宁郡主,他一进殿,第一眼看的也是她。
少女面容姝丽却清纯,那双弯起的杏眸仿佛润了水,漂亮动人,苏云清看得出她有些拘谨,偶尔会轻绞手指,偶尔又会好奇地打量起殿内。
话虽这么说,苏云清不由抿起了唇。
若是那日他同她相看了,她说不准就是他的未婚妻,可偏偏……不知是谁暗中阻挠,将他一掌拍晕在马车内。
那日苏云清虽有些遗憾,但也只当无缘,但今日见她的第一眼,苏云清心中已不光是遗憾二字可以形容。
安宁郡主蛾眉弯起,不由转头打趣起沈芜:“楚小将军是不是那日在杏林与你一见钟情?没成想我还有当媒人的一天。”
安宁郡主刚说完,笑着给沈芜递了一个眼色,“他来了。”
沈芜下意识转头,就见楚星临黑眸灼亮,他们遥遥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