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打量一眼薛沉景,防备着他有什么异动。
薛沉景虽摆脱了地缚灵的桎梏,但他这具身躯到底还陷在姬寒亦的角色中,他修为被废,就成了个凡人,甚至连凡人都还不如。
昨夜折腾一宿,又伤病交加,现下久未有水米入腹,肚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咕咕地叫唤了两声。
这声音本不大,但在静谧的石室内,却异常清晰。
小鸟妖反应过来,立即浣了手,从她那百宝囊里掏出一些荷叶包着的米糕,米糕是用槐花和捶打过后的糯米一同蒸出来,一打开,清甜的香气就弥散出来。
淮黎用法子温热过后,往薛沉景手里塞了一块糕,“我包里只有像这样的一些点心,仙君将就着吃一点吧。”
“谢谢淮黎姑娘。”薛沉景温和地颔首道谢。
淮黎笑得见牙不见眼,自己也捧着一块开心地吃起来。
这傻鸟没心没肺,脑袋里空空,就只顾得上看着仙君下饭,半点也不担忧当下处境,全然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
虞意也开始摆烂。
一是现在外面肯定都是妖族在大肆搜捕他们,出去也只能自投罗网,二是,她得好好想该怎么应付薛沉景这个魔头。
虞意没有伺候薛沉景的打算,一应都是淮黎在忙碌,她倒是想劝小鸟妖不必管他,但显然,淮黎并不会听她的。
见薛沉景吃完一块米糕,淮黎立即便又殷勤地递上一块,还贴心为他倒了一杯花露。
喂饱仙君后,淮黎又忙着帮他伤口换药。
薛沉景的左眼伤得很重,又有妖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眼球。
淮黎为了帮他逼出妖毒,几乎将自己那可怜的一点妖力耗空,但也仅仅只是暂时压制住毒虫,勉强能维持一两个时辰让他不那么痛苦。
压制住毒虫后,淮黎又为他左眼重新敷上缓解疼痛的药,转眸看到他抬起的右眼时,不知怎么,忽而恍惚了下,突然闷头往下一栽。
虞意惊得一凛,飞快掌控住了这具身躯,在扑入薛沉景怀中前,挺直了背脊。
她在心中唤道:“淮黎?淮黎!”
另一个灵魂无声无息,兀自沉睡了过去。
槐黎异常的沉睡,显然是薛沉景的杰作,他眼睛都瞎了,竟然还能祸害别人,虞意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出手的。
两个人面对面而坐,虞意没有半分迟疑,伸出手用力地拍了他的左眼一下。
薛沉景甚至都还来得及没开口,她就打过来了!
他捂住眼睛,恼怒道:“你干什么?”
“别装了,薛沉景。”虞意说着,扯出一段纱布,一掌拍开他的手,动作迅速地将他的双眼都缠起来。
又抓起桌上笔毛早就干涸凝固的毛笔,用灵力催开,直接拉起他的袖摆并指划开先前裹好的纱布,戳进他手臂的伤口里。
尚未愈合的伤口被毛笔用力戳开,鲜血渗出,很快染红了笔尖,虞意以灵力裹住鲜血,在纱布上一气呵成画下一道封印的符文。
这道符文是封魔符,是她从师父遗留下的符箓书籍中所学,虞意以前只用它对付过躲在阴沟里偷东西的小魔小妖,也不知道对薛沉景这种怪物有没有用,只是姑且一试罢了。
做完这一切,虞意飞身从他身边退开,似一刻也不想挨着他。
虞意想离开这间门石室,后背忽而抵上一个柔软湿冷的触感,她立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扭身落到另一处。
但这个石室内四处都挤满了黏腻的触手,虞意虽然看不见它们的存在,却能感觉到它们湿冷的气息,听到它们蠕动时湿哒哒的水声。
触手堵住了石室的出口,不允许她出去。
薛沉景一身赤红的霞帔,手肘撑在桌上,张开五指去触碰眼上的纱布,只是指尖还没碰到,就被上面符咒之力给推拒开。
血红的符文里灵光波动,这道符生效了。
“你用我的血,画符封印我的眼睛?”薛沉景平复下心情,嘴唇勾了勾,任由手臂上的伤口往外淌血,似乎并不在意。
这具身躯实在残败,体内又是妖毒又是蛊术,五感早就钝化,疼痛也并不那么激烈,一些小伤尚可以忍受。
虞意将毛笔扔到地上,摔出啪一声响,“准确地说,这是姬寒亦的血。仙君虽被废了修为,到底曾经也是灵体,对付你这种妖魔鬼怪最是好用。”
“妖魔鬼怪。”薛沉景将这四个字含在嘴里呢喃了一遍,口气特别委屈地说道,“我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吗?你为何总是对我这么心狠?”
“侵入我的意识,篡改我的认知,想让我成为任你摆布的工具,这还不算伤害?”虞意不为所动,指尖剑光隐现,冷然道,“我可没兴趣给别人当狗。”
薛沉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微垂下头,碎发搭在苍白的脸侧,说道:“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用了错误的方式。是我错了。”
他语气寥落,嗓音甚至因为后悔而轻轻颤抖,听上去仿佛真是出自他肺腑之言。
虞意自然不可能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她张开口,只发出了一个短促而嘲讽的音节:“呵。”
薛沉景抿唇,即使有纱布遮眼,也能看出他的脸色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