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杖敲击青石板发出“哒~~哒~~”的声响,在薄雾弥漫的拂晓显得格外清脆。
花园小径上走来名青年,二十多岁的年纪,颇高的身量,手里一根等身长的竹杖点在露水湿滑的石面上。他貌似是个盲人,但是却行得颇快,三两步便转过一座瘦石假山,绕过一池游鱼清水,便遥见串串花圃将一栋木楼掩映在团团锦绣之中。几园花草品种繁杂,虽无甚名贵仙株,可在长枝短叶地相互穿插,她红我绿地恣意搭配间却出落出不着匠心的天然之美。秋来月余,菊花正是得时,于是最普通的金菊独占了不少颜色。
“呵呵,公子早!”正对面的一园花圃里探出一个圆圆的脸蛋,稚气未脱的少女仍带着一点婴儿肥,汗珠儿润湿的弯弯鬓角老实地贴在小巧的耳侧,一对红樱桃坠在精致的耳垂下,随着少女招手一荡一荡。
“铃儿,小心脚下,别又踩折了花草。”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另一个花圃里传出,随之又走出名少女来,年纪较圆圆脸要大些,约莫十**的年岁。身段窈窕,长发稍稍扎起,露出一段乳白的后颈。眉目似是用工笔纤毫勾勒而出,飘动的眉角,微翘的鼻尖,柔和的唇线,恰有一番柔弱娇媚的风姿。“公子早!”又是软软糯糯的声音“公子怎么又穿旧衣,昨日绣云轩不是送来几套新样式的长衫吗,其中有件蓝底岫云衫着实漂亮的紧呢”。
盲眼公子微微一笑:“新衣穿不惯,旧衣更贴身。”说着正身转向圆圆脸身后的花圃,轻抬眉角,笑道:“园门前第三株木槿花只余两瓣,其左后第六棵盆菊蕊丝只余三根,铃儿,你又调皮了。”
连续被两人“教训”,圆圆脸顿时成了红苹果,皱起好看的鼻子抱怨道:“公子没有做盲人的自觉,明明眼盲,怎么能晓得这么细的?”
公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骗你的,笨笨的圆脸丫头。”
圆圆脸愣了一下,随即娇憨地大叫:“骗人精,亏我这么相信你,公子也是坏蛋。”公子嘴角一撇,满脸得意,不置可否。
稍长的少女也掩嘴轻笑,却偷偷用眼角观察着公子。公子还是老装束,一身淡蓝长衫,水洗的有些发白。发髻别枝木簪,鬓边梳理得一丝不苟。脸颊稍显清瘦,于是面目就显得棱角分明了些。挺立的鼻峰下是微抿的嘴角,阖起的盲目上两条飞眉入鬓,料想那狭长的双眸若是能目光炯炯,该是多么英伟俊俏的男子啊!少女看着看着竟有些面上发烫。公子好像知道少女在偷瞧他,于是侧头道:“惜朝,等会到前堂来帮我读下院报,可好?”惜朝没想到公子突然和自己说话,心虚地摸了摸发红的脸颊,轻声答复:“嗯,惜朝净手后就来。”
公子不再耽搁,便抬步向花圃中的小楼走去,“哒~哒~”的竹杖声渐远。圆圆脸抢到小径中央冲着公子远去的背影,做了个大鬼脸。惜朝拍了拍圆圆脸的前额,娇斥道:“铃儿,别调皮了,我先去给公子读报。这里还有小半园的花草要修枝裁叶,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可做完。你小心些,别折了花朵~~”还欲再说,风铃儿早已经不耐烦:“惜朝姐,别啰嗦啦!快成老太婆啦!你快去给公子读报吧!快去快去~~这里包在我神剑小女侠的身上~~保证剑过留叶,哦,不对,是剑下留花。”
惜朝轻笑:“你啊!整天毛毛躁躁,怎么说也是德牧社的初等生了,怎么就无甚长进。”风铃儿吐吐舌头:“我当然没有惜朝姐的能耐,今年才十八岁就是孚瑞阁甲级班组的优生,我要是像惜朝姐一样衣行款款,我就不是叮叮乱响的风铃儿啦!呵呵!”,惜朝无可奈何,“随你,反正说你不过,你快快做来,午间公子要带我们外出游玩呢!”“当真,太好了!书院马上就要开课,还以为没有机会玩耍玩耍了呢!”说完一阵风地跑进花圃,剪刀纷飞间,叶落少许,花残无数,一时也算落英缤纷。
惜朝连忙喝止几句,又怕公子久等,只好担心着离去,心中可怜着那一园花草,没被昨夜的秋风吹散,却被这个顽皮女童摧残啦!
那栋花圃掩映中的小木楼分前后两进,后堂是公子平时雕刻的工作坊间,正通着花园曲径。前堂则是待客兼陈展厅,木质的大橱窗置于厅堂两侧,透过玻璃柜门只见一件件精美木雕或站或卧展列其中。因为橱柜都摆在了墙边角落,前堂中心便留出好大一片空地,此时公子搬了把木椅恰好不偏不正的放在地面最中央的位置。椅子是有着高高靠背的太师椅,可公子坐在上面却将腰挺得笔直,倒像是坐在板凳上。刺破晨雾的阳光从大敞的前门射进来,照在公子坐得笔直的身上,连带着方方的座椅和长长的竹杖,在公子身后投出老长一段光影
惜朝坐在公子左后一点,公子很高,影子便遮住了惜朝的上半身,只余那白荷绽放的裙裾和鹅黄蓝花的布鞋在暖阳下一荡一荡。“在太阳下读书很伤眼”,这是公子说的,于是惜朝便选了这块离公子又近又无阳光直射的地方,这样公子既能听清自己不甚洪亮的声音,又惜护了自己心灵的窗口,“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也是公子说的。
惜朝坐定,翻开薄薄的院报,开始读公子常言的“时事”。“塔林佛国第四十六世活佛丹巴江措前日法驾吾大煜帝都第一宝刹红莲寺,不日将召开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