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贵批发行,孟杜先把一个沉甸甸的行李包甩给王福贵,说:
“阿贵老板,这是从半边耳讨回来的九亿越盾,连本带利,相当于人民币六十万元,全部交还给你。”
王福贵见他不辱使命,超额完成追债任务,大喜过望,他紧紧拉住先哥的手,说:
“真不愧是侦察兵出身的英雄,一个人单枪匹马,千里追债,就完成了追债任务,真算得上是一个传奇故事了。”从此,孟杜先千里追债的传说就传开来了。
王福贵从商多年,他敏锐地察觉到服装行业供过于求,布匹生意很快就会遭遇滑铁卢现象。他把传奇追债英雄孟杜先从滨江调过来打理批发行,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以轻松过北境进入内地放手一搏,要打开一个新通道。
王福贵从报纸上了解到,大陆江浙一带新建起了很多塑料制品厂家,蓝蓝绿绿的新式制品销往各地。他打定主意,就直接到塑料产品生产基地去打通关系,联系货源。
货车经过陵川县的时候,他很想回一趟莲花村看一看,毕竟离开家乡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最后,他还是狠下心,直接坐车北上。因为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走回头路,他破釜沉舟,给伙伴们撂下狠话:没有发财,誓不还家。现在想想,当时把话说得过重了。如今虽然生意蒸蒸日上,但是离发财还远着。以这样的身份在莲花村出现,会被村民取笑的。他咬紧牙,从车窗眺望远处依稀可见的公母山,心里涌起一股漂泊在外的悲凉。
这次北上拓展塑料生意业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王福贵在心里暗暗地想。只要塑料的买卖成功了,准能发大财,那时就可以衣锦还乡,跟那帮伙伴尽情欢饮了。
“呜——”火车长长的汽笛声从眼前的山峦掠过,伴随着车轮碾压铁轨发出的琤琤单调声,王福贵头随着车身摇晃,迷迷糊糊中,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姑娘的熟悉身影,她手上拿着一盒磁带指着他,脸上露出怒容。那不是刘丽梅吗?几年没有联系,不知道她这么样了?远远望她生气的脸,王富贵心里隐隐作痛,他急急转身离去。
他来到龙溪一个转弯的深坳摸鱼,脚下到处是黄橙橙的塘角鱼。塘角鱼受了惊吓,一个劲地乱窜,无数的鱼往他脚板下钻,尖尖的刺角刺得他钻心的痛。
“哎呀!”突然,脚下钻出一条巨大的塘角鱼,比自家的水缸还要大。塘角鱼亮着寒光闪闪的尖刺,张开血盘大口,向他吞噬而来。王福贵一个激灵转身,身体像空中失重了一样,不能控制地朝底下更深处坠落。
“哎呦!”王福贵冷不防大叫一声,整个人从睡梦中醒过来。
原来一位挤在过道的旅客,把两个沉甸甸的箩筐靠在他脚边,车身一摇晃,箩筐压到他的脚上,痛感就从那只脚传来。接着,车身再度转弯,站着的旅客一个趔趄,又把沉睡的他撞得跌向一边。
“谁的箩筐?压中我的脚了。”他用力把脚抽出来,揉着脚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用膝盖顶住箩筐了,尽量让它不晃动,还是碾中了你的脚。对不起!”一个衣着朴素的老汉连忙向他道歉,又是点头,又是鞠躬。可是车厢太挤,他的动作做不成,只在那里僵硬地笑。
王福贵看他诚恳,心里的怒气慢慢消散。过一阵,他好奇地问那老汉:
“大叔,你到哪里下车?箩筐看样子很重,装什么好东西呀?”
老汉原先见这个小伙子留着长发,以为不好惹,一个劲地道歉。现在看他语气和缓,觉得他面善,就热情地攀谈起来:
“小哥,你的脚还痛吗?真是对不起。”
王福贵淡淡地说:
“没事,不要紧的。”
这回,老汉才放心地说:
“我到省城才下车。这一挑是大米,要拿到省城去买,价格好的话,能够赚上三斤猪肉的钱。”
旁边一位老干部听了,接过他的话说:
“老哥,上省城一趟就挣上这个钱很不错了,等于我们干部两天的工资呢。早上往省城,今晚赶得回来吗?”
老汉高兴地说:
“托共产党的福,现在改革开放好,火车安排合适,早上从我们这里出发,下午从省城回来,时间刚好。”
王福贵出境外几年,不知道国内的情况,他不解地问大家:
“省城缺粮吗?为什么那里的大米比下乡贵?”
老汉抢先说:
“看你这位小哥不是城里人,自然不懂省城人的喜好了。他们城里人说,城里商店买的米,没有浆头,不好吃。他们特喜好我们乡下新出产的大米,价格贵一点也抢着买。要不,我们怎么有钱赚?”
王福贵惊讶了,想不到出国短短三年多时间,人们的观念变化这么大,一个乡下老汉也懂得捕捉商机了,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跑生意,比以前的人强多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解地问老汉:
“大叔,这些大米是从哪里进的货?”
老汉疑惑地看看他,问道:
“你不是本地人?”
王福贵笑了笑说:
“我就是陵川人呀。”
“那你不知道陵川县的小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