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流淌, 胸口破开一个大洞的人顶着一张不管是安室透还是降谷零又或者是波本都格外熟悉的脸
事情发生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波本回了一下头。
他原本只是在怀疑为什么向来闲不住的苏打酒今天会这么安分,又想到高波酒到底在计划什么阴谋, 因此稍稍走了一下神, 等到他再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了。
Hiro?
波本喃喃自语, 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转头看向苏打酒的位置,对方原本那双浅色的眼睛逐渐变得深沉,像是沉淀下来的陈年好酒那样。
降谷零是记得三月弥生的眼睛经常变颜色的,对方的眼睛颜色本来就受光影响很大。在警校的时候, 就像是降谷零的肤色和发色经常在背后受到他人议论一样,三月弥生那双足够特别的眼睛也一样。
但降谷零好歹是明面上的新生代表,一般也只有傻子才会对他当面嘲讽。而当年头上顶着病秧子buff的三月弥生可是被当面嘲讽过是“红眼睛的兔子”。
是兔子啊, 急了会咬死人的那种“兔子”。
后来三月弥生打遍警校,还熟练地恶人先告状的时候, 降谷零不免觉得一开始正义感上头,竟然为对方打抱不平,觉得三月弥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多少有点傻。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明明是那些被三月弥生揍了还要被倒打一耙的同期生。
苏打酒变深的虹膜色彩, 再搭配上那张和某位同期一模一样的脸,波本的敌意被逐渐瓦解。
这当然不是出于他的本人意愿也并非理智思考, 像是思维被搅碎再拼凑起来的感觉, 脑子有点钝钝地疼,平时总是高速运行,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脑子, 第一次出现了罢工的现象。
外来的认知仿佛入侵了波本的思考能力,像是蜘蛛网一样罩在脑子里, 就像他现在居然对着苏格兰举起了枪。
哪怕波本在脑子里大声喊“不”, 试图收回手, 控制住那个准备扣下扳机的手指,也无济于事。
这是幻觉。
世界不会一转眼就大变样,除非是世界末日。残存的理智告诉波本真相。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但就像是被割裂成了两个人一样。
但无论是纯黑的波本还是公安的降谷零,任何一个他都没有对着眼前这个人开枪的理由。
永远也不会有。
不管对方是苏格兰还是诸伏景光。
但他却嗫嚅着嘴唇,脑子里像是有魔鬼在循循善诱,吞噬他的理智。
【永远不会有?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如果是为了你所守护的国家呢?如果牺牲掉hiro能够换取更大的利益呢?如果这是上层的命令的话?】
【一百个人的命和诸伏景光的命你要选谁?】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降谷零努力和不听话的四肢抗争,并且反驳着脑海中的声音。
【不会发生?】魔鬼说着话,降谷零听出那是谁的声音。
是他。
是他自己。
不,不对。
那是波本,不是降谷零。
【“对叛徒必须回以制裁,没错吧?”】
那个声音说着令降谷零灵魂都要抖三抖的话,虽然当时说完这句话的赤井秀一就被苏打酒揍了。
【这种事情不是已经发生过了吗?看看你都保护了些什么?!】
保护了什么……
在黑暗中行走的存在并非英雄,比起个体他们更重视群体的利益,也就是——这个国家。
为了国民生命和财产的警视厅和擅长违法秘密行动的警察厅。
他们的功绩无人问津,就算是昭告天下也不一定是荣耀加身。至少为了国家被牺牲的人有权利憎恨他们。
可能一生就这样腐烂在黑暗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命丧黄泉,然后被彻底遗忘。
波本比降谷零自由,就连安室透都比降谷零自由。
如果是波本,不用担心露出破绽,可以直白地表露感情。他可以救苏格兰,拜托苏打酒或者动用自己的力量。
如果是纯黑的波本,毫无顾忌,生来就是在黑暗之中,那一定比现在的降谷零要更强大吧。
保下一个已经暴露身份的公安并不是难事,只要波本对组织献上的利益高过组织对他的怀疑。
但是如果是波本的话,他还能够遇见诸伏景光,还能成为朋友吗?
降谷零想要苦笑,但面部表情却是僵硬着的,他举着枪开口质问他面前那个“鲜血淋漓”的人——你是谁?
那是诸伏景光。
是他没能救到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那还能是谁呢?!
压抑多年的感情咆哮着在降谷零心里怒吼,疼痛仿佛从心脏沿着血管蔓延出去。
是安室透也好啊。
游走在灰色地带,身份不明的私家侦探。
是安室透的话,不必为了在组织里继续潜伏下去而隐瞒感情,甚至不能为了挚友的死去流一滴眼泪,还要带着笑脸表达出喜悦。
他要为苏格兰的死亡庆祝吗?
不,死去的是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