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色的影子像是混调不均匀的颜料一样吞噬掉尸体, 扫除血迹。
只剩下降谷零不知所措地捧着那颗玻璃一样的心脏。
“给你找个袋子装?”影子就像是延伸的手脚一样递上一个纸袋。
“现在就毁掉也可以,不过只能保证不会有新的鬼出现,而且仅限这局“游戏”内。已经成形的那种只能手动处理。”
降谷零选择接过纸袋, 他包装好那颗心脏。
不管弥生的话在认知修正下,降谷零听到的含义是什么,总之大体的意思是不变的。
“你是组织的人?”降谷零犹豫到最后还是问了。
“不是。”弥生回答的很干脆。
他又没说谎, 先不说是不是人……
而且要说的话, 应该是——那个组织是三月弥生的,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能踹掉老乌鸦上位了。
弥生顶着降谷零略带怀疑的眼神打开门。
松田阵平正双手抱臂等在门外。
“处理好了?”松田阵平没问别的,视线越过弥生看了一眼后面还有点愣的降谷零, “鬼”不见了。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有问。
“嗯,我送你们出去。”弥生耸了耸肩膀。
“那边的路塌掉了, 只能从井出去了。”他招呼几个人先进来房间。
“塌掉了?”松田阵平抬了抬眼睛问道。
“为了把这个拆出来。”弥生点了点脚尖,他指得是自己脚下的那道影子,也就是八月死掉之后出现的那堵影子墙。
松田阵平没再问下去, 正如弥生没有追问他关于“田纳西威士忌”的事情。
井口到房间地面的位置不算太高,先前大概是水折射了光线才导致距离看上去不一样。
一架折叠梯子就足够他们上去了。
弥生架好梯子之后, 示意几个朋友先上去, 他自己反而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正在那台电脑前面,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着什么,只是先前和降谷零等人说过话的那个电子声音没有再响起过。
弥生也只是用最传统的手法翻阅电脑里的文件,一连串数字夹杂着乱码, 在外人看来就是毫无规律意义不明的东西。
但是他的表情略显凝重——本应该存在的数据被完全删掉了。
他的备份没有了。
完全就是恶意删除,存档也全部清空了。
演算层的数据完全消失, 没有数据支撑, 演算自然也不能够继续, 整个演算机制全部崩塌了。
“你不走吗?”降谷零看着弥生问道。
“你走你的呗,在这待着对我来说最安全。”
“三月酱,你的表情现在很可怕哦。”快到井口的萩原研二说道。
“啊,辛辛苦苦熬夜通关了游戏,结果存档被人删掉了。”弥生皱眉,重建演算层需要时间,祈祷这段时间里不会出什么大变故吧。
但又想到自己那几个短命鬼朋友高达80%的死亡率,80%是个什么概率?
就是开个十枪,起码打中八枪,而且枪枪致命。
“咕咚。咕咚。”不等弥生有下一步的动作,水声在房间里响起。
不知道何时,一层水已经蔓延到脚下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进来的。
现在唯一还站在地上的只有弥生。
动作快的几个,已经爬出井口了。
松田阵平站在井外往里瞧,看不见黑暗中微弱的灯光,也看不见三月弥生。
只看到漆黑的井水倒映着一轮圆月。
圆月?
如果真如远川所说是万圣节,那么不管是月末的31日还是月初的1号,都不应该是圆月。
松田阵平见降谷零金色的头顶打破水面上圆月的倒影,但是下一秒那个脑袋又缩了回去。
“三月弥生?!你愣着做什么?”降谷零在咆哮,松田阵平听见那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气泡“咕咚、咕咚”的声音,像是在水里一样。
很好,松田阵平觉得人类的适应能力果然是强大无比的,就比如他现在已经会下意识忽略这些无关紧要的异常了,不过三月弥生又做了什么吗?
真是少见降谷零这种模样,那家伙就算是对着罪犯也能够露出笑脸,虽然笑得越灿烂,下手就越狠就是。
“快点上来!”水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没有回应的声音。
听起来就像是降谷零在自言自语一样。
“咕咚、咕咚。”
蔓延的水已经淹没过弥生膝盖,继续下去再过不久就会没过头顶。
【水里泡着挺舒服的。】
【我好像看见水母了。】
人类的发声器官成为了闲置品,他们对金发朋友的呼唤置若罔闻,交谈的声音在自己空荡荡的脑壳里回响。
阴冷、潮湿、黑暗。
小小的井下房间仿佛是牢笼一样,但那连在一起的灯带又仿佛微小的萤火,维系住理智。
【我不喜欢昆虫,包括萤火虫和蝴蝶。】
【我也是。】
“三月弥生!”有人冲过来把他晃醒了。
“你愣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