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坊里,比之上次霍惜来,人数又多了不少。
霍惜一开始只是捡漏做中间商,后来生意做大了,也没想到就有了女工作坊和扇坊。
可能天底下的生意人都一样路数吧。
一开始没本钱的时候,做个中间商,采买别人的货来卖,低买高卖赚些差价,等生意做大了,有自己的销路和品牌了,就想要有自己的产品。
光看别人的货卖得好,那心里痒得能长草。
霍惜是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只是拉拢琼花巷的女人,只打算做些生意上的加工的,没想到做着做着,竟有了两个作坊。
再加上庄子上的制糖坊,她手里也有三种自己的独特产品了。
如今走在扇坊里,也有些感慨。
那扇子种类颇多,也不能把所有的扇子种类都拿来制作。现在扇坊主做团扇,折扇,腰扇,竹丝扇,檀香扇这几类。
如今哪怕把一半工序放到庄子上,扇坊里还是挤挤挨挨的。
扇子也不独扇面,扇骨,扇钉这些,它的附属品还很多,比如扇坠,扇套,扇盒扇匣,扇箱扇柜。
即便女工作坊那边领了扇面扇坠扇套这些制作,扇坊只制作其余东西,所需的工序和匠人就不少。
走在扇坊里,便知道沈千重这个宅子还是太小了。
等走到折扇间,见工匠师傅正领着两个徒弟在劈竹,地上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到处是竹屑木屑,竹丝,竹皮等物,眉头皱了皱。
选料,劈竹,去皮这些不是交待在庄子做好,再送来作坊吗怎么又把竹材木材这些搬到作坊里来了
举步上前。
一老二少原是很专注地在做活,见她走来,抬头去看。
等霍惜表明身份,翁凉友忙拉着堂弟翁摇风站起来打招呼,老翁头却坐在凳子上不动,只板着脸打量她,好像还怪她耽误了活计的模样。
匠人都是有脾气的,越是有本事的匠人,性子脾性越发怪异。
霍惜跟时下的人看不起匠户可不一样,她对这些专才偏才是很喜欢的。在老翁头面前蹲下身来,抱膝看他做活。
老翁头两个孙子一边做活一边打量她,听说过东家年纪不大,没想到这么小。果然祖父说的没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老翁头没理会霍惜,只埋头做活。
霍惜看了一会,见他亲手在劈竹丝,说道:“您老人家可是方圆百公里数一数二的制扇大家,何苦自己劈竹让庄子上把这些头先的工序做了,您不是落个轻松”
老翁头横了她一眼:“你个娃子懂什么。”
“我是门外汉啊,所以才要向您请教啊。”
大抵是见她态度良好,老翁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一把扇子制出来容易那好的匠师,要亲自上山选木材竹材,为了一颗好材,可能还要在旁边守个几年。”
边说边手下不停:“从砍回来,到每一道工序都要亲自过手,制出的扇子才有生命。像你每一道工序都交给别人做了,速度是快了,但那不是匠师自己的东西。”
呃……霍惜竟有些无语以对。
如今工业还没萌芽,都要靠手工制作,一个匠人从选料劈材都要亲自动手,做把扇子要几月半年的,铺子还有的卖
霍惜歪头看了看他。
这明显是高级订制师傅啊,不屑于流水线出来的东西。
她当然知道高订和流水作业出来的商品是不同的。但她是商人,商人首先得有商品卖,铺子上得有东西摆上货架,一年卖个几把扇子,是如今的广丰水能做的事
高级订制什么的,她当然也想要啊。
只怕护不住,只能悄摸摸来,混在大众商品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才行。
不然打出高级订制的牌子,卖不卖得掉还难说,只怕这老翁头和他两个孙子都得被大商户抢了去。
她很俗,如今这个阶段还是打算以流水生产为主。清风徐来才是扇子的初心。
便开始尝试跟老翁头讲道理。
讲大众商品与高级订制的区别,又讲她为什么要做大众商品。
老翁头手下不停,没看她,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估计觉得夏虫不可语冰。
可能还觉得霍惜是个只钻钱眼里的商人,与他理念不同。不同意要别人做好的材料,所有的工序都要自己来。
“你懂什么。”老翁头半天说出一句。
霍惜说得嘴巴都干了,才等来他这么一句,有些生气。
她明年要出海,要大批的扇子,当然是希望量产啊。这老头她说了这么多,不动于衷不说,还说她不懂。
“我怎么不懂你看你的想法就已经固化了,就算你制作的扇子工艺再好,但样式上也点有些变化啊,你看你做的那些折扇,那些扇头还是方方正正一个模样。”
如今开了海禁,番人都很喜欢卫朝的扇子,若自己的扇坊没点新意,哪里卖得过别人。
“我这扇头怎么了”
老翁头怒目瞪向霍惜:“你个小娃不懂不要乱说。这折扇又叫君子扇,折好之后,端端正正,寓君子端方,正是这般模样。哪里不好了”
“不是说不好。这折扇叫君子扇没错,折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