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息是看着楼县令被抓进郡守县衙之后才离开郡城的。
楼县令,不,现在是楼先县令了,显然也看到了马车上撩起帘子看他笑话的赵不息,他在看到赵不息的瞬间试图扑过来掐死赵不息,不过压着他的士卒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立即用胳膊狠狠扣住了他的脖子防止他挣脱。
赵不息幸灾乐祸笑了笑,伸出右手并指为掌十分有深意的在自己脖子上示意般地狠狠一划。
楼县令顿时联想到了自己的结局,脸色瞬间灰暗,双腿哆嗦,要不是被士卒架着早就瘫倒在了地上。
“活该,让他欺压黔首。”赵不息放下帘子,扭头对马车内坐着的嬴政道。
嬴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刚才赵不息的一系列夸张的肢体动作,“何必跟将死之人计较呢。”
“谁让他轻视我的。”赵不息把腰间的香囊摘下来扔给嬴政,“多谢啦,今早出门太匆忙了,没带香囊。”
其实香囊环佩什么的带不带也无所谓,只是现在大部分贵族都还自持身份,拜见他人都要打扮的整整齐齐的,要是不把这些东西带好遇见固守旧礼的贵族总归是不太好。
嬴政接过香囊,忍不住开口教导:“做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切莫斤斤计较……”
“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邟之。始皇帝不也很小心眼吗,也没影响他成为千古一帝啊。”赵不息早就发现了这个大才赵朴别的什么都好,路子广,人聪明,对她也很不错,就是很喜欢对她指手画脚的,仿佛他比自己厉害很多足以教导自己一样。
嬴政:“……”这个赵不息,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啊,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赵不息振振有词:“再说了,你没发现你自己心眼也很小吗?我看你比我记仇多了。”
嬴政:“……”
这小孩真烦人!
“我就要回咸阳了。”嬴政沉默片刻,忽然道。
本来他这次出来就是陪宗正来赵地,宗正只在黑石住了一夜第二日就启程去了邯郸,数日过去,宗正已经传信来说他正在从邯郸往黑石来。
再有一两日宗正就要到黑石了,到时自己也要回咸阳去了。
赵不息恍然点头:“的确应该回去了,赵公在黑石都呆了快十日了,咸阳那边的生意还等赵公回去处理呢。”
嬴政脸黑了下来,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觉得还是不要因为一点小事打扰蒙恬了吧,你年纪还小,读兵书也没什么用。”
赵不息笑嘻嘻地凑过来扯住嬴政的袖子:“赵公别啊,我其实很舍不得您离开的。”
嬴政瞥了她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当然舍不得你走啦,可是你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嘛。”赵不息眉眼弯弯。
“只不过比起感伤离别,我更愿意去期盼下次再和赵公见面而已。”
嬴政下意识别过了眼睛不去看赵不息脸上灿烂
的笑容。
他发现赵不息对某些感情的表达直白的可怕,
♆♆,
哪怕是他的子女们对他也是敬畏多而亲近少,见到他生气个个都战战兢兢的仿佛要被猛兽吃了一样,头都不敢抬,更别说扯着他的袖子哄他了。
“你为何不愿去咸阳?”嬴政忍不住开口问。
他是真的有点想把赵不息带在身边教导了,聪明果断、活泼懂事,比他那群公子公主们讨他喜欢多了。
先在他身边担任近卫,由他亲自教导,过个几年再跟着李斯、淳于越学一学百家学问,进廷尉府,等再过几年王绾退下来以后李斯担任丞相,赵不息就可以接李斯的班做廷尉,来日为相也未尝不可。
“秦律那么严苛,我可不想哪天被砍了手脚黥为城旦。”赵不息赶紧摇头。
“你若是遵纪守法,何必担忧秦律严苛?”
我是打算造反的六国余孽,怎么可能遵纪守法,赵不息心想。
可这话现在还不是时候拿出来说。现在天下刚刚统一没几年。始皇帝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虽说已经开始上老年保健品的当了,但在外人看来秦朝刚刚建立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时候说要造反纯纯就是找死行为。
赵不息只能往其他地方扯,“可秦律对黔首就是很苛刻啊,你也知道我偶尔喜欢说一点始皇帝的坏话,偶尔还会呼朋引伴去偷黑石里鳏寡老人家里的果树果子……秦的刑罚对黔首来说未免太重了。”
要是按照秦法,她一天就能把诽谤罪、偷盗罪、群盗罪给犯遍。在赵地天高皇帝远,没人告官就没人追究这些,可咸阳那可是被严苛秦律管辖了百年的城池,自然不会如赵地一般自在。
秦朝法律法网严密、条目繁杂。百姓应该如何穿鞋、如何走路、如何说话,连这些东西秦律都有确切规定。“毋敢履锦履”,即百姓不能穿用不同颜色的丝织成的有花纹的鞋。
条目繁杂就罢了,还实行重刑主义,“轻罪重刑”。“或盗採人桑叶,臧不盈一钱,可论?赀繇三旬”,偷采人家的桑叶获利不到一钱的,也要服劳役30天。对盗窃之事知情不报且与盗贼分赃者,即使所得赃物不足一钱,也要与盗窃者同罪论处。对“群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