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尖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康熙从半躺的姿势坐起,转头看了眼,正瞧见辰儿拉着胤禛在那个据说是蹦蹦床的床上跳来跳去。
胤禛脸上还带着刚才从滑梯下来的兴奋红晕,小心的踩了踩,随即力道越来越大。
身体像是被什么托举起来似的,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胤禛把双手按在蹦床上,重心一压低,他果然就稳定在蹦床上。
苏辰见他一脸放开的笑意,问道:“好玩吗?”
胤禛点头道:“好玩。”
“好玩就喊起来,”话落苏辰嘬着嘴唇长长的喔了一声。
这是人能喊出来的吗?
康熙揉揉耳朵,笑骂了句:“臭小子。”
保成在滑梯上滑一圈就不和那些更小的阿哥玩了,看见他哥玩的蹦床也很意思,手臂撑着床栏一用力便翻身过去。
加入一个保成,蹦蹦床立刻如同起伏的波浪上下颠簸起来。
苏辰直接往床上一趟,保成和胤禛在旁边蹦着跳着,他跟坐秋千似的,只不过躺了一会儿便头晕眼花起来。
老大哥不得不再次爬起来,和他们一起跳。
御花园一角成了欢乐的海洋,但在乾清宫却发生了一阵小小的混乱。
苏辰拉走他阿玛的时候,梁九功并不在旁边伺候,而康熙为了睡的自在,身边也没有留奴才,于是等梁九功看着时辰过来喊万岁爷起床的时候,一群人都以为皇上不见了。
梁九功脸色都吓白了,跑到外面一问侍卫才知,刚才辰亲王溜进来,拉着皇上去了御花园。
长长嘘口气,再擦擦这一会儿额头上已经渗出来的一层薄汗。
梁九功感叹:辰亲王总是能给咱家找些出乎意料的意外。
在内乾清门内西角的内奏事房,有两个皮肤黝黑双手骨节都很粗大的官员,已经端端正正的坐等了小一刻钟。
靳辅注意到,这个坐在他右手边的官员,不仅双手骨节突出,一双手上还都是干皮茧子,跟他这个长期在河道上忙碌的人相比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几年不回京城了,实在是很难想起来朝廷还有哪里官职需要如同在河道上那样风吹日晒。
陈挺却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因为他就是做白日梦的时候,也没想到过有一天能受到皇帝的召见。
到了皇宫,他是多一步不敢走,多一眼也不敢看。
完全没有注意到和他们同时进宫觐见的,是一位正二品大员。
靳辅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人头上的顶子,九品的一个小官员,何以能进宫面圣?
若是如此,一直跟着他在河道上忙碌的幕客陈潢,是不是能趁此机会给他求个官呢。
皇上能接见九品的小官,那就证明他对于下面这些臣子亲近与否并不是以官位大小来定的。毕竟以往作为皇帝近臣的翰林院官员,最少也是六七品。
“呃,”靳辅酝酿着开口,“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陈挺这才抬头,看见的是一张风霜刀刻的黝黑面庞,他脑子里还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恍惚以为自己还在田地间和老农探讨红薯的最佳种植方法呢。
随即注意到他的顶戴,立刻站起来跪下来道:“微臣陈挺,福建陈振龙重孙,康熙十五年受封的农事官。”
“◶”
靳辅起身把这人扶起来,笑道:“咱们都是同僚,你自称或者称下官更合适些。”
陈挺心里一颤,后背出一层汗:“多谢大人提醒。下官第一次进宫,且往祖上数,也只有下官来过皇宫,不适应。”
靳辅拍拍他的肩膀,并没有因此而低看陈挺:“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
陈挺一点都不想习惯,习惯就意味着天天要面见圣上啊,多来几次他可能会被吓出好歹来。
“两位大人久等了,”梁九功便在这时进来的,行了礼侧身道:“皇上在御花园等着两位,这边请吧。”
靳辅跟陈挺点了点头,叫他跟在自己身后。
一行人走着到御花园,还没有靠近柳荫浓浓的水岸边,小孩子叽叽喳喳的欢笑声便满耳涌来。
一个咕噜噜的蹴鞠滚到靳辅脚边,靳辅弯腰捡起,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全身锦绣的小少年,看到他拿着蹴鞠,小少年停住脚步,吩咐道:“把蹴鞠给我。”
话音还没有落下,胤祉后脑勺便挨了轻轻一巴掌,不过力道再轻的巴掌也是巴掌,他恼怒回头,看到是辰亲王,先是一怵。
但想起母妃说辰亲王小时候害怕学诗都哭了,便又挺起小胸脯,气汹汹道:“辰王大哥,你干什么打我?”
苏辰哼了声:“打的就是你。跟这位大人道歉。”
其实他也不认识前面这个人,但他还记得当年给他红薯的那个陈挺的模样,阿玛前两天还说安排靳辅、陈挺进宫一趟,那么前面这位大人很可能就是靳辅。
靳辅是清朝很少有的实干型大臣,他在现代的名声是很响亮的。因为有他的治理,黄河在清朝一二百年内都没有大的决堤。
直到嘉庆以后吏治腐坏,黄河的治理一年坏于一年,最终在道光年间爆发了一场比康熙十五年还浩大的决堤。
况且就算对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