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海沉默良久:“老二,老子不管你因为什么要管曾家的事,但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打滑栽了连累到你大哥跟你四弟,老子绝不饶你。”
这小子就是从小欠收拾,长大了胆子才这么肥,眼睁睁看着虎口拔毛的事都敢动念头。
卫景英抱臂站在那儿笑了:“老卫,我还没动手呢你就盼着我失手呢。”
“臭小子。”卫长海又追着卫景英撵起来:“你最好一直别动手。”
卫景英边躲边服软:“知道了爹,不动手。”
卫长海这才饶了他。
当夜一夜无话。
次日去东宫当差前,卫景英收到来自龙城郡的信,他拆开来看完笑道:“还是老四有办法。”
上个月曾文下大狱之后,他思前想后,立刻提笔给远在龙城郡的卫景平写了封信,信中回忆他先前在京兆府的一段岁月,又拉了些家常,加急送过去的。
卫景英想,以他四弟的聪明,定然会猜到他来信是想问问这件事他该不该置身事外的吧。
再有,讨个主意。
卫长海从屋子里出来瞪着卫景英手里的信:“你小子找老四讨主意了?”
卫景英将信团了团丢进水盆里:“嗯。”
卫长海面色一绷:“老四怎么说?”
卫景英:“他说只有谢大人才能救人。”
这件事情外人无法动手搭救,要想救曾文,曾家还得去找谢回。
曾文虽然得罪了谢回,但谢回断然不敢把人给弄死,生怕云骁帝还念着旧情哪天想起来了问他要人,就算云骁帝想不起来,曾文忽然在狱中暴毙,群臣议论起来,他谢回能逃过嫌疑?
谢回能爬到右丞相的位子上,心机与城府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就算再恨曾文,也不会用这种不高明的手段要他的命。
因此,据卫景平分析,曾文在狱中受刑,大抵不是谢回指使人干的。
那是谁干的。
极大的可能是恨谢回的人看准了这个时机,想要杀了曾文嫁祸给他,借此来扳倒他的。
试想,一旦曾文死在狱中,消息传出去,御史台的言官头一个要弹劾的就是谢回,到时候他想要自证清白可就被动多了,没那么容易的。
所以要救曾文,就得让谢回知道有人对曾文用刑,极大可能是冲着嫁祸给他去的,让他出面在云骁帝面前替曾文求情早日放人,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
“只有谢大人能救?”卫长海是看不清楚官场的来来往往:“管他谁能救,既有了法子,你赶快告诉曾家那丫头一声,怪可怜的。”
一个娇娇女家家的,替父亲操这份心,放下脸面到处给人家下跪磕头求助,他看着都心疼。
卫景英说道:“爹,我知道了。”
他进屋找出纸笔,想了想,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晾干了将那页纸叠整齐,揣在怀里后出门去了。
卫景英绕道曾家,下马叩门之后很快跑出来一位少女的身影,同他一打照面就微微怔住了:“……”
她真的等到救星了吗?还是在做梦。
曾嘉玉几乎不敢相信前来叩门的人是卫景英,她看着眉目清朗的青年侍卫问道:“你……是卫将军吧?”
“是我,”卫景英被她看得脸热,他赶紧将手里的纸条递给曾嘉玉,轻声说道:“告辞。”
曾嘉玉屈膝对他福了福,目送他上马离去。
……
龙城郡。
边关的春日来得极晚,这都五月份了,各类花草才开始陆续登场,但一来就震撼人心,像是被压抑了多年的生机一朝喷薄出来,不绚烂了大地不服气似的,漫天遍野的野花和油菜花,在这里随着地势铺开,此起彼伏地萦绕在新垦的农田里、簇拥在龙城郡新筑的城池根儿边上,处处都生意盎然,鲜活极了。
迄今为止,已有二十多家商行来到龙城郡经商,郡中那条主街两侧的摊贩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天儿好的时候,人熙熙攘攘的非常热闹。
清晨,卫景平一身春衫,带着黑漆轻纱小帽,骑着马轻快从龙城郡的大街上穿过,到了街尾的馄饨摊上,他下马要了一碗鸡汤小馄饨,配着紫菜、鸡蛋丝、咸菜末、虾皮和麻油调和出鲜美的汤汁,坐在那儿热腾腾地吃起来。
他吃热了,白皙的面皮上泛着粉,对面的两个青年女子拿团扇半遮着脸,一直拿眼睛朝他瞟来,还时不时交头接耳,浅笑不已。
卫景平耳朵尖,隐约听见她们在说:“卫郎生的好俊俏,脸跟敷粉了似的……”
“果然是个敷粉卫郎。”
敷粉卫郎。
呵。
听着她们声调越发拔高的议论,卫景平在心里淡笑一声,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早点,神态洒脱地翻身骑马离开了馄饨摊。
他听说有一支回鹘的商贩远道而来,想要用马匹同汉人交换一些茶叶、细盐和上好的布匹,因此一早便去府衙候着,要是回鹘人来了,就会有守在马市的人来向他汇报。
他刚走,方才坐的那张桌子上就来了两个高大壮硕捕快着装的男子,一北夷人瓮声瓮气地说道:“小二,来六碗鲜肉的。”
说完他一抬手,往馄饨摊的放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