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略一沉思:“刘妈, 麻烦你去回他一下,就说我刚才跟三哥切磋武艺,一时没轻重伤了筋骨, 大概要卧床静养, 等日后能行动了再去拜访他们樊大人。”
既然知道樊先这回上蹿下跳仗的是谢回的势, 他们只要盯紧谢大人就行了,姓樊的这等宵小之辈, 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他没把手伸到卫家的其他人头上来, 暂且不用理会。
随便他蹦跶好了。
刘婆子又拿着请贴退回去了。
次日晚,咸州知州樊家书房。
听说卫景平退回了请帖, 闭门不见客,樊先砰地一声将茶盏拂到地上,低声怒道:“此子甚不识抬举。”
赵营赵师爷一时也气得无话可说。
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羸瘦青年在书房外徘徊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冲了进去:“爹, 爹,你不要再给我找……”
作为一个读书人, “找人给他代做文章”这件事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青年是樊先的儿子樊荣,他连日正在闭门苦读,为的是在此科秋闱之中考中个举人的名次。
樊先看着被举业压得背部微微弯曲的儿子, 心中有心疼也有怒气,他摆手命旁人退下,留他们父子俩说话:“荣儿, 可是你上次院试考中的名次并不出众。”
樊荣面色青白, 嗫喏着道:“儿子觉得这三年学业有所进益, 想来此次秋闱考中名次不难。”
“光考中名次有什么用?”樊先叹了口气:“中不了解元、亚元、经魁, 还是入不了谢大人的眼。”
当朝乡试的头名称为解元, 第二名为亚元,第三至第六名为经魁,以下便只有中举的名次了。
只有在秋闱中考中经魁以上的名次,才有可能入主考官谢回的眼,日后无论是做官还是举业,才能投入他的门下被照顾提携。
以他对谢回的了解,此次谢大人来甘州主考,必然是要择优选几个门生来栽培的。
樊荣吸了吸略塌的鼻头,无力地道:“爹,儿子此次秋闱只求中个举人的名次,不敢巴望解元亚元的,更没有想过要成为谢大人的门生。”
他自认资质愚钝,高攀不上谢回。
他爹樊先则一门心思要在此次秋闱中为他博个经魁往上的名次,并以此为契机让他投到户部侍郎谢回的门下,为此,他爹不惜动用手段,想要前科院试的案首,上林县的卫景平来为他拟题,好叫他在秋闱中剿袭。
直白些说就是想让他窃取卫景平的文章来充他的,以此获得此科主考官谢回的青眼,一举投到谢大人的门下。
樊先听了他这么不上进的话,抽出桌上的镇纸就朝樊荣砸了过去:“谢大人此次来甘州府当主考官,对你来说是千载难逢不可多得的良机,你要是能投到他的门下,将来仕途就无忧了。”
如今谢回掌着户部,又深得睿元帝的心,说他是天子宠臣一点也不为过,看吧,过不了几年,他必然是要执宰天下当上相爷的。
樊先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极度自信,因此他冒着风险不惜一切手段想要为儿子樊荣押谢回这棵大树。
万没想到,他一个咸州府的知州,竟奈何不了一个下等的武官之子卫景平。
他在心中冷然道:姓卫的还是嫩了点儿,以为拒不见他,就能顺利下场应试了吗。
樊荣双眼呆滞,跪地泣道:“儿子无能,不求跟着谢大人飞黄腾达,只求考中举业日后得个职务糊口度日即可……”
樊先被他胸无大志的窝囊样儿气得心口疼,无奈地摆摆手道:“你念书去吧。”
樊荣退出去之后,一直等候在外头的师爷赵营又进来了。
“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儿子,”樊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多好的机会,我真是不甘心啊。”
“大人说错了,但凡说‘烂泥糊不上墙’的,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好瓦工,”赵营一副高深的表情:“在下与大人便要做那好瓦工,等把樊公子‘扶上墙’,他就不是烂泥了,而是能光宗耀祖的樊门贵子了。”
“可是那卫景平油盐不进,”樊先又苦恼道:“又该如何才好?”
就算他想做个将儿子这摊烂泥糊上墙的好瓦工,可卫景平不干,他拿什么去糊,没辙呀。
换个人的文章,还真不敢说这回秋闱定然能中经魁往上的名次。
“大人勿要着急,”赵营说道:“咱们再想想法子。”
离秋闱还有三个多月呢,不怕找不着对付卫景平的法子。
……
上林县。
五月初一,端午节近,家家户户挂起了菖蒲和艾叶,叫卖粽子声满街不绝。
“采棉”和“拣练”两锭墨已装入墨模小半个月了,姚春山上手掂了掂道:“差不多定型了,既如此我明日便启程回京吧。”
卫家人虽然舍不得他走,但念着正经事,还是在初二这日由卫长海亲自驾车送他返京。
临走前姚春山艰难地跟孟氏开口说道:“其实我这次来上林县,除了想念你们之外还有一件事……”
“老姚,”孟氏说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平哥儿的婚事吧?”
姚春山声音微微沙哑:“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