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秋之所以会这样想,不是没有根据的,虽三百千和四书已经学完,可其中的《孟子》还只是初级阶段,更别说才学了六个多月的五经了,所以拿什么去考。
显然王夫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不,课堂中对那几个特别兴奋的学生都好好“关照”了一番,陆续点几人的名,让他们站起来背书或解答问题,若是背不出来或解答错误,那么一顿戒尺肯定是少不了了。
王夫子之所以会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看清自己现下的学习状况,别把科举考试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学个三、两年,就可以轻轻松松去参加县试了。
其实今日的事,王夫子是知道原由的。
因为到了明年,族学就已经开办三年了,这意味着第一批学生也学了三年。
而族里先前的规定,王夫子也是知晓的,那就是每名学生只能在族学念上三年的书。
这样的话,等到了明年,族学里所有学满三年的学生,就必须离开,接下来要么去镇上的私塾继续念书,要么直接回家,就此歇了学业。
在这些学生中,就有几户人家,是已经确定不会再送自家孩子去镇上私塾念书的。
又不是富裕人家,哪里开销的起啊。
话说,当初他们之所以会让孩子到族学念书,一是因为不用交束脩的缘故,再有就是林有志的风光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让他们做梦也都想有这么一天。
在他们看来,如今银子花了,学也上过了,接下来肯定就是离开学堂之前的考试了,期盼了这么久,不去考肯定说不过去,再说,那买书的银子也不能白花不是。
何况,娃儿也学了这么长时间,且每次背起书来,都是摇头晃脑头头是道的。
所以,自家孩子学的这么好,若不去参加一次县试,着实不甘心。
万一菩萨保佑,老天开眼,自家可不就赚大发了吗。
几家人是越想越兴奋,当下就拍板了让孩子参加县试的事。
同在一个族里,各家离的也近,这不,几个学生家长凑到一起时,就相互说起了这件事,顺便憧憬了自家孩子若考上功名后的各种风光。
于是,没过两天,想让家里孩子去参加明年县试的人家,就多了起来。
而几个小娃儿,有了爹娘画的大饼在前,加上都是初出茅庐,肯定不会去考虑县试的难度,只以为不就考个童生嘛。
是以,在看到爷奶爹娘满眼的期盼后,一个个小腰板挺得直直的,都毫不犹豫的点着头,把参加县试的事给应承了下来。
看到自家孩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当家长的,自然决心更加坚定了。
就这样,爹娘让孩子误会,孩子给爹娘错觉,双方仿佛都已经胜券在握。
这便有了今日,林远秋听到同窗们说起考县试的事了。
下课后,被王夫子打了戒尺的其中之一,林有兴捂着手快步朝林远秋走了过来,看到他满脸的喜色,好像刚才被打的人不包括他似的。
林远秋正想问问他挨打痛不痛,林有兴却是比他先开口了,“远秋,明年的县试你要去参加吗?”
林远秋摇头,“不去。”他是有多傻,才去做这种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
不是林远秋自大,他可以肯定,在族学的所有同窗当中,自己应该是学的最好的那个。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有着成年人的灵魂,比其他人更自律一些,加之自己还有前世的知识积累。
可就算是这样,对于参加县试,林远秋还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怎么可能有把握呢,虽说县试是科举考试中最简单的一步,可那是对学识扎实的人来说的,像他们这群才把五经翻完的三脚猫,还是省省吧。
所以他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了,何况,考县试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的,还得找秀才作保呢,作保可是要花银子的,把银子白白丢进水里的事,他可不干。
林远秋觉得,等其他人想明白这些后,肯定也不会急着赶鸭子上架的。
只是,事情的走向并未像林远秋预料的那样,因为有几户人家已经迫不及待去和族长提这事了。
早在前几日,族长就听到了这件事,当时他并没多想,因为他的认知也跟林远秋一样,觉得明年参加县试为时过早,书才读了个大概呢,拿什么去考。
可这会儿见这么多人过来,林族长正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却听其中的林宝忠说道,“届时,咱们族里若有娃儿考中,那可就替族里挣脸了。”
这“挣脸”两个字,倒让林族长把原本想说的话,全都放回了肚子里。
因为他想到了族学的现状。
年初时,整个族学有学生二十六人,可今年农忙假过后,就直接有四个娃没再来了,原因还是因为家里思前想后,觉得依旧让孩子在家帮着做活划算。
所以,二十六人少了四人,那就剩下了二十二人。
而明年,第一批满三年的十五名学生就得离开族学,这样的话,整个族学就只有七个学生了。
现在林族长担心的是,若之后再没新生添进来,那该怎么办,又或者途中再离开几个,那他们林氏族学还怎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