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办法,其一便是编户齐民,划归郡县体系,将大量不必要的军户就地转变为民户,并将开垦的屯地按户口人数分发。”军户社会地位低还吃不饱,受不了自然要跑的。变更为民户至少有一个所有人都很难拒绝的好处:以后或可读书科举、或可转向其他行业,比固定在军籍上动弹不得有盼头多了。
文烁沉思,这是直接解散部分卫所的意思。他心中也隐隐有这个念头,毕竟内地卫所只能拖后腿,效用真的不大。
“其二,引入租调制,以往的屯田属于‘收支两条线’,田官田卒自有俸禄,不参与屯田成果的分享自然不注重屯田的收获多寡。咱们可以引入市场机制,譬如劳动力的招募、劳动成果的划分等,用收入刺激他们的积极性。”
将屯田所得分发给田官田卒?
那官家的屯粮还收得齐?
见文烁似有迟疑,林隽凑近悉悉索索道:“屯田不止种主粮这一种方式,屯田要从负担向聚宝盆转变,还可种经济产品呐。我就知道几种番薯和玉米加工出来的产品,若是吴氏商队开辟出海外市场,咱们就可以将屯田所得的产品卖到他国挣银子了。”到时候还怕屯粮不齐?直接收税银不好吗?
林隽不知道哪些东西能挣钱吗?只是文朝属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没有培养出足够的市场潜力前即便做出产品也卖不出去的。而先开辟海外市场则是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要加工出足够海外市场消耗的产品自然要建厂集中化、规模化生产,厂里得有工人吧?待百姓从中受益,手里的钱多了,国内市场自然就起来了。
“你展开说说。”文烁听说能挣银子眼睛就亮起来了,经过前面几次事件,他对林隽挣钱的能力向来不怀疑。
林隽将脑海中粗略的计划道来,文烁越听越激动,忍不住拍案:“怎么吴二的商队还不回来?”
林隽亦是点头,三个钱串子热切的看向西方,就等吴二爷的好消息。
文烁从林隽这里得到两个针对卫所改制的策略,心事重重的回宫。
卫所制毕竟是太/祖定下,贸然改变祖制不知父皇、朝臣可同意?
文烁长叹一口气,做皇帝也太难了。
很快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他再也不用纠结,当场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解散内地那些毫无作用的卫所。
建宁十五年冬,一只六十人的倭贼分队在江南转战数十日、三千余里,击杀文军逾三千人,如入无人之境!
还是在皖南肆虐时遇上乔渊带领的剿匪队伍才被全部斩杀,乔渊的奏本上来朝廷才得知这一荒谬之事。
文烁勃然大怒,江南地区卫所无数,却连区区六十人的倭寇小队都打不过,怕不是倭寇派来的内奸吧?
他当即下令将两地所属的都指挥使下狱,又令乔渊追击剩余寇贼以泄心头之恨。回头便召集重臣讨论撤销一部分卫所的事宜:“诸卿觉得如何?”
户部尚书听说或能取消卫所简直是举双手赞成:“内地某些卫所属实可以不用设立,且这次皖南事件实在荒唐,卫所情况不容乐观,便是不取消也需要大清查了。”朝廷每年都要向卫所拨粮拨款,国库本就不丰,为难的还不是他这个户部尚书?而粮款拨下去有用还好,结果呢?六十人连杀三千人呐!
便是拿粮草喂狗都比他们打得好吧?
提起皖南事件,所有人都觉得颜面无光,这样‘奇诡’的战绩,让人想为他们说情都站不住脚。
且朝廷有禁卫军,已经不需要调遣卫所的兵力了,卫所已经是冗余的存在。
周正凝重道:“其他还罢,军官在卫所经营几十年又该如何安排?”军官压榨军户做了这么久的土皇帝,突然编户齐民肯定于他们利益受损,到时候反扑岂不容易酿成大祸?
“若是他们屁股底下干净,朕不介意在郡县官吏分配上为其留个位置,若是手脚不老实,且等着朕的问责罢!”拉一批打一批,这事他熟得很。
而多个卫所才能规划成一县,僧多粥少,他们的视线必定放到这些职位上,真想跳出来的,他不介意放放血。
“待江南事了,这事便可徐徐推进了。”文烁一锤定音。
林隽自然也听说了皖南倭贼时间,不由唏嘘:这可真是出了个大丑哇。
想必文烁心里难受死了,他没去触霉头,只与孔翎一起加快了对燧发/枪的研究。
图纸画出来后他们向文烁申请到工部的军器局实操,且这边有做鸟铳的工匠,有他们帮忙,很快第一代燧发/枪便制造出来。
鸟铳需要靠燃烧的火绳来点燃火/药,效率低下不说还囿于天气,不能在雨天使用。而燧发/枪则在枪身上装置击锤,击锤的钳口安放燧石,通过撞击火镰产生火花引燃火药,不再受天气困扰,可随时随地使用。
新提拔上来的军器局大使爱不释手的握着枪把试瞄准,他们已经试验过了,这种打火点燃的方式能行。
大使赞不绝口:“方便,真是方便。”
这不就是燧石打火?他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哩!
大使和鸟铳打了半辈子交道,深知鸟铳的局限之处,而这燧发/枪就不一样了,以后再不用担心点燃火绳时被风雨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