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来娣不解,又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木条,才问:“怎么突然提这个?”
田宓拿起芭蕉扇对着煤炉下面的通风口扇风:“也不是突然提,就是觉得你身体不好,务农吃不消,有了学历,将来做个代课老师也是好的。”
这话田来娣不信,她撇了撇嘴:“高中生又没多稀罕,村里就有好几个,镇上那就更多了,咱们家就爸一个人吃公家粮,还只是普通的民警,没什么门路,就算有好工作,也竞争不过人家。”
田宓也没想过能一次性就说服小丫头,这会儿被她故作成熟的语气逗笑:“你还知道门路?”
“我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工作真有那么好找的话,你跟大哥两个高中生,怎么都没找到?”话音落下,田来娣才觉得这话不大合适,立马抬眼观察二姐的脸色,担心自己伤到姐姐的自尊心。
田宓倒是没多想,只是对上小丫头歉疚的眼神,好笑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二姐...你不生我的气啊?”
“我为什么生气?”这小丫头胆儿也太小了些。
田来娣又盯着人瞧了一会儿,确定二姐真的没生气,才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小声解释:“你之前秋收的时候挺拼的,村里人都说你是想要竞选生产队长。”
闻言,田宓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也不急着往开水里下荠菜了,她拎着菜篮问:“这都谁谣传的啊?我又不懂生产,怎么可能去竞选什么生产队长?”
“那...姐你是想要竞争妇女主任?”
田宓一噎,白了小丫头一眼,咬牙道:“都!没!有!”
“我才不信!你要是真没有什么想法,怎么可能连续一个星期,天天夜里头偷摸着去割稻子?”田来娣一脸看透了自家二姐小心思的聪明样儿。
田宓...
田宓深吸一口气,勾着唇,挂上假兮兮的笑,一字一句说:“姐就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那种,你懂?”
“可是...你留名了啊,现在整个村里,谁不知道你做过的好事?”田来娣嘀嘀咕咕。
“...”
很好。
洗不清了。
田宓决定结束这个无意义的话题,反正怎么也说不明白,还是老实干活吧。
她拿起一旁的抹布,包裹着陶锅,将之端离煤炉,发现里面的木块烧的差不多了,便把陶锅放在地上,往煤炉里面添了几块木头,才把陶锅又放回了煤炉上。
待陶锅里的水再次烧开,往里头放荠菜的时候,田宓却有些走神。
其实她刚才没说谎,原身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真有那么些弯弯绕绕,也就不会被渣男欺负了一辈子。
七十年代初,田地还没有划分到个人头上,农忙是全村的集体行动。
田家只有田红星一个人吃公家粮,其余都是农村户口,抢收时,女孩子也得下地。
这次农忙,原身就是单纯学习雷锋无私奉献,所以才会连续一个星期,白天集体干活,夜里偷摸苦干。
一顿操作下来,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
等发现人病倒后,家里人才知道原身都干了啥。
然后不知怎么的,事情就被宣传了出去。
只有继承了原身记忆的田宓知道,原身并不是简单的病倒,而是猝死了。
只是时间在夜里,她又及时穿越了过来,所以谁也没发现,那个单纯热血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田宓心里有些闷,也没了聊天的心情,抿着唇,拿起一旁的筷子,将烫好了的荠菜给捞到一旁的冷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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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门口有一颗柿子树。
据老一辈说,树龄不小了。
田宓对植物没什么研究,但瞧着柿子树粗壮高大,茂密伸展的枝丫上头,挂着密实的深橘色硕果,也能窥出一二树龄。
秋色浓如酒,正是吃柿子的好时候。
田宓尝过一个,老实说,可能还没熟透,甜味没品出几分,反而涩嘴的很。
据老母亲栾红梅的意思,这玩意儿还要摘下来放一段时间才好吃,当然,有条件的也可以在外面抹一层酒,这样熟的更快。
田宓不懂这是什么道理,却也不敢拿家里的酒嚯嚯,担心挨揍...
姊妹俩将堂屋里的方桌子抬到了柿子树下,又忙忙碌碌的搬凳子、端晚饭...
只要不是冬季,村里人都喜欢在屋外吃饭,亮堂,还省煤油费,田家也不例外。
听到动静的田红星跟栾红梅起床趿拉上鞋子出了屋,同时,还在念小学的四妹田盼娣也拉着弟弟田向阳跑了回来。
小姐弟俩早上已经得了姐姐的保证,知道晚上有好吃的,一路跑着回来的,哪怕是深秋的傍晚,也热出一脑门汗。
这会儿见桌上真有一大盆浓郁诱人的鱼汤,面上喜滋滋的。
田盼娣长相最似母亲,性格也泼辣,今年才13岁。
洗了手后,凑到田宓身边兴奋的嚷嚷:“二姐,我刚才看见春秀表姐被老姑揍了,她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城里来的知青了?”
老姑嫁在村里一户姓陈的人家,只是他们家在村头,田家在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