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尸销声匿迹了几天,罗开来既喜且忧。喜的是终于消停了一会,天天死人,他早晚会变光杆城主;忧的是不知血尸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如果是,他可是万万扛不住的。
听到府里总管来报,罗开来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碰上骗子了。
佛门中人,一向讲究四大皆空,怎么可能主动来讨要赏金?金银珠宝,不应该都视如粪土吗?至于另一个女童,和尚怎么可能和一个异性在一起,这明明就是平白留人把柄,引人遐思啊!
听了城主的分析,罗总管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刚才在府门口发生的事,给他主子讲了一遍。
这个主子,能力不怎么好,因为没什么进项,现在是能省尽量省。开源没有,节流倒是做得极有经验。平时抠抠普通人就好,现在这两个可是修仙的修士,得罪了他们,就算有钱都会没命花。
“真的是修士?你确定没看错?”罗开来紧紧盯着自己的下属,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城主,您别闹了,小人难道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惹仙人生气,一跺脚我们就没命了。”罗总管恪守着做下属的职责,耐心劝说。碰到不着调的主子,他是真心觉得累。
“哦,知道了。”罗开来挥了挥手,有点泄气。
要是真的是骗子,自己还能抓来,从骗子身上反捞点油水。既然总管信誓旦旦地否认了,看来今天不出点血是不行了。堂堂一个城主,穷得上蹿下跳的,说出去有谁信啊!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现在连城主都快成无赖了。
罗开来自嘲地笑了,随之跟在罗总管身后,到了会客处。
叶眉坐在广缘下首,静静地喝了一口茶。对于喝茶,她没有什么品鉴的心得。
小时候,她渴了只能喝凉水,那时随便舀一勺就往肚子里灌,哪里还管冷的热的干净不干净。后来在清云宗当杂役,只有一日三餐,并没有饮茶习惯。只有在落霞岛,清影真君要喝花露烹的茶,她尝过几回。那茶虽然清香甘甜,她却没有特别喜爱,只当是解渴之物看待。
杯中茶茶味极淡,不细品都感觉不到这是茶水。叶眉放下茶碗,将客厅一一打量了一番。看着看着,便找出了几处与城主府地位不符的败落。
客厅除了桌椅,几乎没有什么摆设,仿佛它就是一个纯粹的会客的所在。然而,叶眉分明记得,谢无双的家,那客厅中摆的博古架,那花草,还有那墙上挂的字画。
这个城主,真是精简到了极致呢!
看着一处脱落了红漆却没有补上的家具,广缘若有所思。
一阵脚步从外面传来,人虽还在远处,落在修仙者耳中,却分外清晰。
人还未到,便听到一个声音带着无尽的喜悦,如五月的风,迎面扑来:“让法师仙子久等了,还请恕罪。不知两位仙人光顾寒舍,未及远迎,罗某一会做东,向两位仙人赔罪。”
说话间,罗开来走了进来。罗总管跟在身后,向两人介绍:“这是我家城主。”
广缘起立,双手合十,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小僧广缘,出身于秀春国开元寺。”
叶眉打量着眼前的城主,这是她在凡间见到的地位最高的人了。不过,这个中年人,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浑身看不出一丝贵气。
见罗开来看向自己,叶眉也拱手行了一礼:“叶眉。”
罗开来毫不介意叶眉的言简意赅,脸上笑意不减。他坐上自己的主座,又命罗总管重新换过热茶。
双方落座,广缘和尚开门见山地道:“罗城主,之前贵地受血尸所苦,佛门弟子以慈悲为怀,便和叶施主出手,相助于贵地。如今血尸已灭,小僧特来找罗城主,兑换承诺。”
“是是是,”罗开来满面笑容,“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贱地无贵物,些许金银俗器,还望仙人海涵。”
罗总管拍了拍手,从外面进来一个丫环,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块红绸。
那丫环走上前,停在广缘面前。广缘也不客气,掀开红绸,将一排银锭收入袖中。
罗开来原本担心两人嫌弃东西太少,现在见两人收了赏金便要起身离开,连忙开口求助:“二位仙师且慢,罗某还有一事相求。”
“不知罗城主还有何事?”广缘一派平和,波澜不惊。
罗开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两百两白银打发两个修士,这个价格简直是低在离谱,幸好眼前的人并不计较。自己若是再提出条件,只怕他们会拂袖而去。然而罗秀城一年比一年破落,再不想办法,这里早晚变成一座死城。到时,又怎么对得起埋在土里的列祖列宗?得罪人的事,总得有人做啊!
咬咬牙,罗开来习惯性地摆出笑脸:“两位仙长请稍坐坐,我讲一讲事情的经过。”
广缘看了看叶眉,叶眉无所谓地耸耸肩,两人便重新坐下,看罗开来要讲些什么。
罗开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那书页发黄,已经起了毛边,看得出时间不短,是本旧书。
说事就说事,拿书做什么?附庸风雅?显摆?
叶眉心里泛起一丝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