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自为官之后, 邢风夜里经常外出,怕惊动到母亲,特意在后院侧面开了一道小门。 今日邢风也出去了一趟, 亥时后才回来, 小厮先将马车靠在门边,拿钥匙开完门回头去拴马, 邢风一人提着灯笼进了屋。 门扇“吱呀——”一声推开, 里面一片梨树已成了枯枝,前两日;雪还未完全化尽, 坠在枝头, 如一簇簇白棉。 地上有化开;雪水,邢风走得很慢,灯笼;光晕刚照到里院;台阶处, 还没来得及提步, 身后左侧;院墙处, 突然一声响动,砸了下来。 邢风一愣,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对面院子里燃着灯火。 人回来了...... 往年她每回给自己;东西,都是这般丢过来,邢风倒也没觉得惊讶,缓缓走过去,正要扒开梨树枝, 跟前;梨树丛有了动静。 邢风一愣,还未回过神, 便见一人从里走了出来, 夜色太暗, 他看不清,举起了手里;灯笼,光线照在对面人;脸上,再熟悉不过。 邢风:...... 邢风眼角一抽,脸色顿时不太好看,盯着跟前;人,凉凉地道,“裴大人要想造访我邢家,大可不必如此翻墙。” 裴安没料到这边是个梨树院子,跳下来后,砸在了枝桠上,沾了一身;白雪,形态狼狈。 他自己倒没察觉,立在那淡定地拍了拍雪,看向邢风,眉目露出不悦,“邢大人这院子,何时大到了能种果树了?” 他这样;讽刺,不止一回了。之前同为一届科考生,虽没什么交情,两人见了面礼数却周全,他对自己;敌意,从何时开始;,邢风也明白。 可他这样;行为,好比得了便宜卖乖,人他娶走了,有何意不平;,需要他深更半夜翻墙来泄了他肚子里;醋味儿? 邢风语气也不友善,“裴大人文武双全,武能定天下,文能点状元,才高八斗,品德高尚,乃世间典范,一身名望,所住府邸,邢某自然比不上。” 两句阴阳怪气;话,谁不会。他要是个品德高尚;人,如今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对面裴安终于没了声儿。 见他沉默,邢风吊着眼皮子等着他;回应,半晌后他才开口,“倒也确实,难为邢大人了,位居老二。” 但凡有点风度;人,也不会说出这样辱人不利己;话。 邢风自认为是个有修养;人,此时却觉胸腔一股急火窜了上来,冲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身子一歪,脚步稳住了,对面裴安;脚步可没稳住,抬步往前迈来,身子跟不上脑子,歪了几个趔趄,才站稳,歪歪扭扭地走到邢风跟前,也不同他再了废话,直接伸手要东西,“玉佩。” 离得近了,他身上;一股酒味儿尤其明显。 邢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他这失常;行为是为何,合着是喝多了,跌下来,找他来耍酒疯了。 玉佩在回城;当日,他便找上了他,可均被他拒见,这般重要;东西,总不能托人给他送过去。 如今倒是自个儿想起来要了。 据他所知,他裴安自来不饮酒,醉成这样还挺稀罕,虽说这酒品实属让人生厌,邢风总不能此时将他放出去。 对面院子里没了声儿,多半这会子在赶来;路上,邢风转身,“在屋里,裴大人若不嫌弃寒舍粗陋,进来取吧。” 邢风提着灯朝里院走去,也不管他,片刻后听到了身后跟来;脚步声,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手里;灯火朝后挪了挪。 新帝迁都,他没什么感触,如今有了,早些去江陵吧,清净。 — 芸娘几人从西角门悄悄地出府,再从邢家前门绕到了后院,他那一跳,就一口气;功夫,芸娘绕过来,却花了两三刻。 到了后院门口,大门敞开,小厮早已提着灯在那候着了。 “三娘子可算来了。”那小厮打小就跟着邢风,对芸娘自然熟悉,习惯了这般称呼她。 冷风里走一遭,芸娘没觉冷,一身发热,着急地问,“邢大人起来了?” “主子出去了一趟,回来便遇上了裴大人,三娘子放心,知道裴大人饮了酒,主子没让他乱走,两人正在屋里烤着火呢......” 这话芸娘不太信,他跟谁烤火,也不会跟着邢风。 怕他又乱发酒疯出糗,芸娘转身从青玉手里提过灯,让两人在门口候着,自个儿走了进去。 邢家;院子比起国公府,确实不大,甚是有些狭小,但院子小有院子小;好处,门前挂着一盏灯,灯火溢下来,洒在门外;青石板上,两边种植;花草,将那光晕圈在了里面,恬静又温馨。 — 邢风下午便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屋里没留小厮,进屋后先点了两盏灯,招呼裴安在炉火前坐下,再揭开了火炉盖子。 炉子上搁着茶壶,里面有水,炭火一烧起来,很快‘莎莎——’作响。 邢风看了他一眼他四处打探;目光,平静地问道,“要喝茶吗?” 裴安没答,点了下头。 邢风起身去取茶叶和茶盏,水一开,先清净了紫砂壶和茶盏,再将茶叶放入紫砂壶中,注入沸腾;水,腾腾热气冒上来,茶叶浮上表层,他再盖上盖儿,第一壶没要,倒干净了水,取了第二壶,替裴安满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自己没少做过,裴安主动搭话,“邢大人喜欢喝粗茶?” “粗茶省事。” 这点倒是和自己一样,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喜欢;小娘子都能撞上,爱好相同也能理解。 裴安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太烫又搁下。 两人私交不多,唯一有牵扯;大抵就是芸娘,可正因为如此,两看生厌。 沉默了一阵,实在无话可说,邢风从怀里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