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停顿片刻,随后抚上她的脸颊,“想起什么?”
“想起我爸爸。”她哭着说:“我爸当年是去给我买荔枝,着急回家,才出了车祸。”
顾柔幼年时非常喜欢荔枝。
那年父亲出事后,她大受打击,高烧三天三夜,再醒来时便失去了部分记忆。
甘萍怕她伤心哭闹,只告诉她父亲是因为车祸去世,没有说其他。
但从那天开始,顾柔便再也不能吃荔枝了。
一吃就应激性呕吐,后来严重到身上起疹子。
顾柔哭得喘不上气,霍屿辰抱紧她的身体,不断安抚,“如果能预知未来,那世界上大概会减少许多悲剧,很遗憾并不能。也许那天不买荔枝,叔叔也会出门,这跟你没有关系。”
他吻她的眼睛,“叔叔那么爱你,也一定希望你能平安幸福地度过余生,为了他,你也要振作起来,是不是?”
他们依偎着靠在床头,月光透过薄纱,洒满整个房间。
顾柔渐渐平静下来。
那晚她说了很多,包括以前从未跟霍屿辰提过的,她的继父。
其实洪建军最初不是这样的,他的变化始于生意失败,在那之后他一蹶不振,常常喝酒赌钱,输了钱就回家发脾气,说她晦气,累赘,后来渐渐演变成打骂。
甘萍只要阻拦,就会被一起打,她想离婚,但洪建军是个无赖,根本离不掉。
顾柔曾被他用啤酒瓶砸额头,用椅子砸后背,最严重的一次,她被他死死按进浴缸里,差点淹死,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下水游泳。
那天甘萍不在家。
洪建军喝了点儿酒,又开始打她,顾柔吓得发抖,用尽力气挣脱开,随手拿起花瓶砸了他的头,从家里逃出去。
她报了警,将他送进监狱。
说这些时,顾柔很平静,好像那些可怕的过去真的已成过去。
霍屿辰抱紧她的身体,心疼到无以复加,“你从没说过。”
顾柔的脸颊贴在他胸口,眼泪将他的衣服染湿,“要我怎么跟你开口呢,说我从小被打到大,说我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里,还是说我差点被人淹死。”
“不想了。”霍屿辰捧住她的脸,“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以前的事全都过去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我说过,我会永远护着你,疼你,我说到做到。”
顾柔红着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们曾经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潭,她以为他们只是短暂地相逢,总有一天会分开。
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在她身边。
人生的际遇真的很奇妙,你失去了一些东西,上天就会补偿给你一些东西。
霍屿辰的外伤不严重,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脸上还有一些痕迹需要时间恢复。
离开前的那个早上,霍屿辰从浴室出来,看到外婆坐在那张折叠床上,手里拿着他的衬衣在缝什么东西。
那件衬衣在跟洪建军撕扯中破了个口子,甘萍帮他洗过后一直放在那里。
他走过去坐在外婆身边,看了眼一旁装满各色线团的笸箩,“外婆,在做什么?”
外婆笑容慈祥,“这么好的衣服可惜了,我给你缝一下。”她怕年轻人不喜欢,“放心,这里正好是袖口的位置,不影响美观。”
老人家的手很巧,那朵梅花栩栩如生,霍屿辰想起顾柔的那串梅花手链。
他笑着说:“谢谢外婆,很好看。”
他转头看了眼顾柔的房间,甘萍进去有一会儿了,还关了门,母女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
房间里,顾柔在收拾她的书本,甘萍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卡递给她。
顾柔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甘萍“啧”一声,“银行卡啊,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是银行卡,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甘萍拉起她的手把银行卡塞进去,“妈这几年虽然干过不少糊涂事,但有一点没糊涂过,再没钱的时候我都没动这张卡,这是妈给你留的钱。”
顾柔手上动作停下,微怔的目光看向甘萍。
甘萍说:“本想等你结婚时再给你,现在你们两个也算定下了,就提前给你。小辰以前家大业大,没过过咱们这种普通日子,现在他正是难的时候,要是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你帮衬着点儿,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个心意。以前他没嫌弃过咱们,还给过我不少钱,现在咱也不能忘恩负义。”
顾柔眼睛有点热,手里握着那张卡,低着头没说话。
甘萍:“你也收着点你的倔脾气,可不能欺负人家,听到没有。”
顾柔抿了抿唇,“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没有最好。”她看了眼乱糟糟的桌面,“快点儿吧,磨磨蹭蹭,不是中午的飞机?一会儿来不及了。”
甘萍出去后,霍屿辰进了房,看到顾柔微红的眼角,以为母女两个吵架了,“怎么了?”
顾柔随手抹了把眼睛,“没事,我妈说让我不要欺负你。”
霍屿辰笑出来,“是吗,那你要‘听妈妈的话’。”